因慧安进了亭子便吩咐老赵将马车停靠在了路边,料想若沈峰经过定然能瞧见那马车上的标记,却也不怕会错过,这就捧着手炉不再焦急。

谁知她沈峰还没有等来,却倒等来了一个昨天还被秋儿挂在嘴上咒骂了大半日的人物。

且说慧安正赏景,便见官道东面打马奔来几人,一个穿亮紫色的五彩绣宝相花劲装,翠蓝色圆领内衫的公子打马跑在最前头,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四五个仆从打扮的小厮。

因这几人皆骑高头大马,马蹄声又落的急,故而慧安便扭头瞅了一眼。又见那打头的公子穿戴实在鲜亮便多瞧了一眼,这一看倒是又留意到了那公子身下的马儿,只见那马不光高大健硕,奔跑起来犹如闪电,更有它长的异常漂亮,是匹罕见的花色马。

毛色竟呈五花色纹,而且那马的鬃毛还被修剪成了花瓣形状,奔跑起来鬃毛飞扬,若如一朵盛放的海棠花迎风招展,异常惹眼。

慧安正瞧的带劲,却见那马不知怎地,竟突然嘶鸣一声,不受控制地暴跳起来。

那公子控马技术极好,可马儿却不知怎的竟越来越狂躁,嘶鸣着癫狂着摇动身体四下狂撞,许是瞧马儿不对劲,那公子不再执着控马,先一步半掉在了马侧,待马儿甩身之际跳了马,在地上滚了两下,便跳起来吆喝着叫小厮们去追马。

那马儿将人甩下后奔了一段竟直直向慧安这边奔来,转瞬便到了跟前儿,秋儿和春儿本还瞧的好玩,正一言一语地指着那马说笑。见马直冲这边而来吓了一跳,忙护着慧安出了亭子往一边躲。

那马到了亭外却未再急冲,只将右边脑袋不停往亭边的一颗樟树上蹭,蹭了两下却又急躁地拿头去撞树,没两下头上便见了血,那样子还真是瞧着骇人。

“姑娘,他这马是怎么了?不知疼的吗?怎拿头撞树啊!”

“姑娘咱们还是躲躲吧,别再被这马撞了才好。”

秋儿和春儿一言一语刚说完,那马儿的主子便赶了过来,秋儿望过去,登时便啊地一声大叫,气恼地道。

“怎么是他!”

慧安望去也是一愣,那穿戴鲜亮的公子可不就是昨儿那钱若卿嘛。他今儿虽是穿了一身劲装,未曾佩戴那一堆吓人的香囊,但身上打扮却依旧不敢恭维。

通身的锦衣自不必提,那头上竟扣了个明珠发圈。说白了就是东珠串成的发圈,那东珠起码有二三十粒,虽没昨儿那颗大,但也颗颗饱满,更难得的是大小还出奇的一样。慧安算是明白了,这人和他那姓氏一般,对自己个儿的装扮也是要处处奉行一个钱字的。

只那钱若卿倒似极为宝贝马儿,见马儿如此情景一脸心急,未曾往慧安这边看,便直奔那发狂的马儿而去。

倒是几个小厮见他往上冲,吓得忙将人拉住,劝道。

“爷啊,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叫小的们怎么跟夫人交代啊。您且先歇着,咱们定将胭脂给您安抚住。”

那小厮刚拉住钱若卿便被他劈头盖脸地一巴掌拍开,喝道:“什么三长两短,爷就那么不济事?少跟爷显摆能耐,赶紧给我闪开,要是爷的胭脂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爷就去跳井殉情了,到时候瞧母亲饶不饶你们。”

那小厮哪里敢真放手,死拉着他,冲另外一个胖小厮使了个眼色,胖子领了意取了绳索飞快地挽了个套马圈,便冲发狂的马甩了过去,他人虽胖,动作却不马虎,竟一套一个准。

几个小厮倒似都会些拳脚功夫,见他套住惊马,忙都上前帮忙。马儿受了惊,又被如此折腾岂能不疯狂挣扎?顿时便乱踢乱跳起来,钱若卿见此大惊,伸手便冲拉着他那小厮腋下探,小厮似很怕他这招,登时丢了他便跳出老远。

钱若卿已是一个闪步,跳上了马,一面控马一面道:“赶紧给爷捆住它!别让它给爷跳残了。”

有他控马,又有几个身手不错的小厮帮忙,很快便将那马四肢上了套,待钱若卿跳下马背,几人同时一用力,那马便发出一声巨响躺倒在地。

钱若卿这才松了口气,蹲在地上检查了半响,却也没弄明白那马是怎么一回事。最后只好吩咐那胖小厮回城去抓个兽医过来,自己则抚摸着那马的鬃毛,不断冲那马儿说着话,瞧着却是焦急不已。

慧安已在一旁瞧了半天,见马已被制服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不由冲秋儿眨巴了眨巴眼睛,悄声道:“你不是想报仇吗,瞧你家姑娘的。”

她见秋儿眼睛一亮,便款步绕过小亭往钱若卿那边走,笑着道。

“公子不知你这马儿怎么了,我却是知道的。”

钱若卿闻言抬头,正瞧见慧安举步而来,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身后,为她镶了一层柔和的金光,脸蛋儿娇嫩,五官艳丽,直晃人眼。

慧安今日因要接沈峰,故而特意装扮了一番。穿着一件烟柳色的银错金海棠织锦短袄,下着浅碧色轻柳软纹束腰长裙,披着银狐毛月白斗篷,头上绾着如云的朝月髻,上只别了几朵娟秀小巧的海棠绢花。既清新又不失富贵,整个人瞧着犹如一支白玉兰花苞一般,明媚之极。

她见钱若卿只瞧着自己不说话,便就又上前两步在马儿身边蹲下,眨巴着眼睛看向钱若卿。

钱若卿这才扬眉一笑,满眼兴味地问道:“是你啊!你倒是说说胭脂是怎么了?若说的好我送你千金以作谢礼。”

慧安闻言无语,只道这可真是活生生的散金公子,一掷千金啊。她由不得白了钱若卿一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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