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下响方嬷嬷刚离开府,夏儿便神神秘秘地揣着一封信进了屋,那信却是丁二汪新送入府中的。

慧安见了信,心口便是一阵急跳,令秋儿守住门,这才匆匆打开了那信。信果然是沈峰所写,上面只歪歪斜斜地写了两行字。

慧安本还不明白怎么这么快就会有了回信儿,却原来沈峰现在已经在进京的路上,算算路程最晚来日上午定然能够进城。

沈峰那信只说即日便可到京,一切待见面再叙,寥寥数字,不过一张薄纸,别提写到什么动情的话了,便是一句问候的话也没有。

慧安本捏着那薄薄的纸心中还七上八下,要知道她给沈峰的那信可是斟酌来斟酌去,用心写了足足有三四页之多。故而慧安便想是不是沈峰还忌讳着当年的事,或是怪祖父和母亲冤枉了他,不愿和凤阳侯府再有什么瓜葛。

但随即看到那纸张上歪歪扭扭地写的奇丑无比的字,再想到方嬷嬷说沈峰大字不认几个,却是心中一安。想来这封信定然是沈峰亲笔所写,既能得他如此对待,他心中当是对她还算重视才对了。

慧安这边想着倒是笑了起来,关于沈峰的事,慧安只和方嬷嬷商量了,几个丫头却是不知的。如今见慧安笑得开心,不由也跟着开心。

“姑娘,这是谁给姑娘的信?瞧把姑娘给乐的。”秋儿已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慧安这才收了信,吩咐春儿仔细放好,笑道:“等明日你就知晓了。”

说着站起身来,道:“冬儿去叫乔管家将西跨院收拾出来,就说我有贵客要招待,叫他仔细些。昨儿一早秋儿和春儿陪我去西城外的十里亭接人,夏儿守住院子,冬儿也留在府中,明儿再到西跨院去瞧瞧,你心最细,看看缺了什么就叫乔总管再置办,定要将院子收拾的停当才好。”

虽说慧安还不确定沈峰会不会到府中来住,但是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停当免得到时候礼数不周,先就留个不好的印象才好。

大辉每年年底,各州府县的官员都要进京奏事,同时也朝贺新年,这回沈峰进京怕也是因此。也不知是否带了家眷,慧安又想着不知沈峰都有什么家人,好不好相处,一时倒有些局促不安,不知该作何准备。心想着,要是方嬷嬷在就好了,这些事方嬷嬷总是比自己要想的周全的。

她坐下又思虑了一会,想着沈峰亦是北方人,吃食上起码不会有什么差异,便又吩咐秋儿交代大厨房准备些寻常糕点,再多采办点稀罕食材备着。又想了想,点了几样京城贵女们平日爱吃的零嘴,吩咐春儿亲自去各大酒楼、糕点铺子采买回来。又忙着叫夏儿将橱柜打开,挑来挑去选了明儿要穿的衣服,这才静侯翌日的到来。

到了旁晚,慧安一时无趣,正跟冰月学着打络子,却见秋儿一脸沉郁地从外头进来。慧安瞧了她一眼,知道这丫头是个压不住话的,便也没理会她。

果然没一会,秋儿便蹭到了近前,气呼呼地跺了跺脚,道:“姑娘知道今儿在仙鹤楼那个对姑娘出言无状的混蛋是谁吗?”

慧安倒是一点也不奇怪秋儿会叫人去打听那人身份,闻言一笑,扬了扬眉没有吭声。

秋儿见此,没好气的道:“看来姑娘是真不在意了,可奴婢这心里却是不好受。要说那人还真有些来头,竟还是个侯爷,他是静敏长公主的儿子,皇上亲封的什么靖北侯。也算是皇亲国戚了。姑娘,你说他怎么就……怎么就那般没个体统呢!不行,奴婢才不管他侯不侯的,定要想个法子替姑娘出口气不行。”

慧安闻言这才恍然,怪不得她瞧着那人面善,可不,他那眉心的美人痣和静敏长公主倒是如出一辙呢。

也难怪这人找不到媳妇,就这股子混闹的劲儿,估计不出一日满京城都知道他那脾性了,长公主要想在京城给他寻门亲事,只怕更难啊。

谁家的嫡女不是宝贝,岂会嫁这么个不着调的,长公主除非直接请了圣旨赐婚,叫人家不得不嫁女,不然……

慧安想着不由摇头一笑,劝了秋儿几句,见她还是一脸忿忿,想着反正秋儿就一小丫头片子,又不可能真将那钱若卿怎么着,便也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天色一黑一亮,眨眼便到了来日的清晨,慧安一早便收拾妥当,带上春儿和秋儿登上马车便直奔西门。

因沈峰不知她会前往接人,而慧安又从未见过沈峰,怕路上再因互不相识错开了,故而慧安还特别吩咐乔管家将马车上沈府的标志挂在了显眼的位置,这才算安了心。

马车很快便出了城,直奔十里亭,因时辰尚早,故而从城门到十里亭的官道上人却也不算多。一路马车跑的飞快,前日的积雪还未融尽,田间地头仍旧白茫茫一片,瞧着倒也别样舒心。

慧安推开车窗,吹着凉风,心里一片清明。待到了十里亭,秋儿二人打先进了亭子,收拾一番慧安才下了马车。

十里亭是指乡间古道供行人避风雨,纳凉御寒及歇息的凉亭,京郊的十里亭也就修缮的更加整齐干净一些罢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石亭旁边倒是有几颗老樟树,因是冬季光秃着树干,积雪将融未融,在阳光下向下滴着透亮的水珠儿,一旁的系马石已被磨得泛光,倒如玉砌一般。

慧安坐在亭中,一面瞧景一面不停向西面的管道上张望,不时便会有鲜衣怒马之人经过,但却未见有似沈峰身份的人或马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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