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队长,小高,开下车门。”
肖灿回到下车的地点,不出所料,两个人都在车上睡大觉。
“凯旋归来了?”法忠良悠悠醒来,先打了个悠长的哈欠,扬扬下巴示意小高解锁开门,自己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点着了,懒洋洋地问:“看到人没有?”
肖灿没有说话,拉开车门,先把老高的尸体放倒在后座,将他两条腿顺进去,又向里面推了推,接着才把苏女范放下来。
小高回头,一眼看见这情景,吓得像条上岸的鱼,从座椅上弹起来,问:“什么情况,他们两个怎么了?”
法忠良听他口气大不寻常,这才转过身来。
借着手上的一点烟火,他看得清楚,老高脸色乌青,两眼紧闭,显然已经没有生命迹象;苏队员咬着嘴唇,默默垂泪,一张秀丽的脸被乱发分割得难认难辩,整个人有气没力地倒在后座。
“你老实交代,发生了什么事情!”法忠良推开车门,很快来到肖灿身后,一把将他身体扳过来,按在车门上。
小高也从车头前面跑过来,一副围观群众的样子。
肖灿受过一次冤枉,知道这样的事情瓜田李下,要是苏队员从此不开口,自己一个解释不清楚,很有可能再次被定为嫌犯。
“老高中了毒镖,死了;苏队员想不开,哭了一阵,好一会没说话。”
“你把话说清楚点,老高中了谁的毒镖!”
“马长连。”
“你看清楚了,是他?”
“看到他时离得比较远,但我和他是同事,从身型判断,应该是他没错。”
“离得远,有多远?”
“三百米左右。”
“这么远的距离,老高怎么会中他的毒镖?”
“他当时也许发现了什么,转身就跑了,我们和老高分头去追,我们没有再看见他,可是老高遭了他的暗算。”
法忠良盯着肖灿好一会不说话。
终于,他放开肖灿,把烟头狠狠砸在地上。
小高慌忙帮他踩灭了。
“这就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法忠良两手叉腰,气得直喘,“我跟你们说什么来着?叫你们明天一早再来,你们偏不听,非得大半夜来,现在好了,嫌犯的毛都没捞到一根,自己先损兵折将。”
他咕嘟咕嘟咽下两口口水,又错动着牙齿,指着肖灿冷笑说:“老高牺牲了,我看你们回去怎么交代!”
顿了一下,他指着肖灿的手用尽全力地挥动,大喊:“他妈我回去又怎么交代!”
肖灿看出来了,最重要的还是他没法交代。
“法队员,”肖灿冷静的语气,和他对面的人形成鲜明对比。“你说得没错,如果我们不不趁夜来埋伏,老高不会牺牲,但同时,我们错过了这个机会,可能永远也见不到嫌犯的影子。现在嫌犯还没有跑远,我建议你要立即上报,让队里多派人手,封锁出山的必经之路。”
“你说得好听,”法忠良把自己的手表敲得咚咚响,“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几点,哪个领导会接电话?”
“总要试一下,否则让他再逃窜出去,偷渡到邻国,这个责任,我们更加难以承担吧?”
法忠良不说话了。这够日的什么鸟特聘助手,年龄不大,思路倒还算清晰。也只能打个电话试试运气了!
可是……
他抬起头来,语气突然和缓了不少,“老弟,跟你商量个事情。”
“法队员请说,不用客气。”
“回去之后,向我们领导汇报的时候,你就说我和小高两个,同你们三人一起都上嫌犯家里埋伏了。怎么样?”
肖灿心中一阵鄙夷。低头想着:如果他们真的跟我们一起上去埋伏,一组两人,一组三人,就算抓不住马长连,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郭嘉队下手。那样的话老高或许不会死,苏队员也不会成现在这样。
但是,他现在隐隐以这个为要挟,我要是不答应他,他很可能就不打这个电话了。
“这么简单的事情,需要考虑这么久吗?”法忠良不咸不淡地笑着问。
肖灿一抬头,看见小高也是充满期待地望着自己。
他心中腾地燃烧起一股怒火:“别人性命都丢了,你们却一心想着推诿责任!”
“呵,”几经权衡,他终于一笑说:“法队长,你好像忘了,我只不过是个特聘助手,根本没有资格汇报工作,这件事情你还得同我们苏队员和老高商量。”
“老高已经死了。”
“是啊。”
法忠良双眼一下子睁得溜圆,努着嘴唇,暗地里好一阵咬牙切齿。
要我和死人商量,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法队长?”小高毫无意义地叫了一声,像是要请示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法忠良也没有看他一眼。
他默默地掏出手机。
他拨出一个号码,将手机贴在耳边,仰头望天。
彩铃歌声在深夜的寂静里听得十分清晰。
“你看到了,不是我不打。没接。”他把手机屏幕亮给肖灿看。
确实显示着“x大队长”的字样。
“可以麻烦多打几个吗?”
“好,我打,打到关机为止!”
法忠良赌气似地再度按下拨出键。
“你看……”他刚把手机从耳朵上取下,对方却接了。
“小法,这么晚了还打电话,公事还是私事啊。我猜肯定是私事,为公事,你不可能这么积极。幸好我上完厕所又去找水喝,不然这么晚的电话,我就算听见也会装没听见的。什么事,你说吧,不要太啰嗦啊……”
“咳!”
法忠良不无尴尬滴咳嗽一声,这才说:“大队长,跨省那个案子,我们趁夜在嫌犯家里埋伏,结果还是被他给跑了!”
“跑了就继续抓嘛。”
“是,大队长。可是,……他们那边派来的人,牺牲了一个。”
“什么?”电话那头也吃惊不小,“你再说一遍!我心脏不好,你不要吓我!”
“有一个同志牺牲了,另一个是呆是傻,现在还分不清。只有一个特聘助手还是好的。我们担心嫌犯做下这么大的案子,直接偷渡出国,所以想请大队长增派人手,把住出山要道。”
“哎呀,你看你这个事情办的!谁让你们大半夜的出警了?不是说好明天一早行动的吗?”
法忠良回头看了肖灿一眼,“我也是这样说,可是经不住那边来的人再三坚持。他们好像很急着回去。”
“唉,自作孽……唉!行了,先挂了,所里见吧。今天这觉还有得睡吗?”
法忠良挂断电话,对肖灿说:“我对你们,这算仁至义尽了。回去吧。”
肖灿钻进后座,依然坐在中间,把苏女范和老高的尸体隔开。
车子启动,缓缓前行,四个人沉默不语,天地间除了发动机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声响。
肖灿想起来的时候,老高还曾把头靠在他肩上,而这时那颗死去的头仍然是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歪过来。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迅速窜遍全身。他下意识地朝苏女范靠近一些,这一来却触到她冰凉的手臂。
“啊!”肖灿失声尖叫。
她不会坐在我旁边不声不响寻了短见吧!
“干嘛?想吓死人啊!”法忠良不满地说完,才缓缓回头。
“不是,她……”肖灿来不及多说,伸手靠向苏女范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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