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们的脑海里急速浮现了一连串问题。
什么是北境？
谁是闻国师？
为什么不去金都要去锣城？
它们被默默咽进肚子里，少年们习惯于大人们的控制，铜三黑不见了，又会出来世家的某位大人物掌管一切。
钱婶尤其惊讶，铜三黑将她也骗过去了，完全想不到刚才的表演是为了这位世家大人准备的。
“大人怎么称呼？”
她谄媚地凑近，几乎要贴上对方的胸怀，其实原本已经贴上，却在最后一刻被对方躲开。
“在下姓铁，铁家的衰老之人。”乔装成护院的铁家人年有五旬，须发半白，接住铜三黑递来的金沙刀，缓缓送还刀鞘之中，“明早将有五辆车过来，每辆车都有高手护送，这些日子麻烦两位了。”
“铁大人，咱们这儿就有一辆马车，您不嫌弃就拿走！”钱婶两眼发光，除了在位的银家，金国最有权力的就是铁家。
铁家人却生硬地拒绝：“不必，我们只用自家的东西。”
铜三黑开始驱赶少年回屋，费了半天劲，总算将门合上，才嬉笑着搓手：“您看，这批刀客怎么样？刀耍得虎虎生风。”
“确实不错。”
“那可不是。里头每个人都杀过同伴，见过血。这才多大，再经过您的培养，必成大器。”铜三黑一步走，一步顿，笑容却异常开怀，“我懂大人的顾虑，咱们这二十五个崽子要么没入户，要么报的已故。银家与铜家那儿，根本不会知道这二十五人。”
铁家人厌烦地打断：“要多少？”
“五万两，外加两辆车。”
铜三黑的眼角因笑容折出数条皱纹，铁家人若有所思，然后轻轻点头：“说起来，你去过锦城？”
“一名卒子。”
“腿是被北境的辫子砍的？”
铜三黑不答。
“铜家有人说，是你让锦城失守的。我是不相信的，一个瘸子有这么大的力量？”
铜三黑讪笑着，左手扶住刀鞘。
“三万两，不能再多了。”铁家人则转头离开，“明早，银子就会到。”
钱婶恭送，护院装聋，铜三黑跌坐在冷硬的地面，握刀的手竟在颤抖。
夜晚。
江越望着窗外，月亮被砖瓦盖住，窗户上居然两三只飞虫，搞错了季节，在寒风中拍打翅膀。
旁边的床位是空的，他得以获得安静，早早入睡。
第二天，窗户的虫子果然躺下，四脚朝天，模样滑稽得很，放到一个月前，会有调皮的孩子把它弹走。
洗漱出院，村子迎来了陌生的客人。
他们不戴斗笠，也没有潇洒的披风与坚毅的外貌，穿着统一规格的黑衣，腰际配一把金沙刀，站得笔直。
铁家人与铜三黑笑谈：“其实我们管这类人叫刀手，不叫刀客。”
江越一行人一个个被塞入车内，彭介成拉开帘子往院子看去，被一位“刀手”吓回位子。
接下来连刀客也做不成了，就只是为世家卖命的刀手，江越没有前途光明的喜悦，反而满脑子在想未知的危险。
铝角三在车里说出自己的愿望：“攒够钱我就买个屋子，娶个婆娘，刀再也不碰。”
铛飞开始叫痛，刀手们显然没有考虑伤患的心情，留给他的位置照样拥挤，每一次移动都能撕开伤口。
钍深反驳：“娶婆娘干什么？费银子。”
江越对此人厌恶，却不妨碍赞同这一句话。
铝角三威严地扫来目光，这一刻，他仍是少年们的领袖：“肯定要娶，这是大人为自己准备的厨子。只有地位够高的人，才配吃上好菜好肉。”
刀手又一次警告，车里的少年不再吵闹，只是安静地等待。
孤儿村中，满箱的银子搬到院内，钱婶喜极而泣。
铜三黑也很开心，酒也不喝了，仔细地摩挲手中的白银。
铁家人骑上马：“这笔买卖我很满意，希望你以后能做个哑巴。”
“哈哈，又要做瘸子，又要做哑巴？”铜三黑放下银子，急匆匆地追到马头跟前，边喘边笑，“铁大人，国师要回金都，十二勇士要在万剑山选，听说圣都的使者也闻讯而动。这金都不太平啊？”
铁家人拔出刀。
“金都富商三日不见我家的马车，必投奔银家。”
“还想要银子？”
“不敢。”铜三黑沉默许久，挤出一个笑容，“只想问一件事。”
“何事？”
“工匠锁韦在哪，现今由谁看管？”
铁家人笑了：“这么多年，你还不死心？”
铜三黑不想揭穿对方的秘密，以证明谁心更死，他只是讪笑。
“还是锦城，由北金的一名首领接管。”
铜三黑裂开嘴：“这就叫收复北境了？”
“嘿，至少他们肯按年供钱供粮。”
铜三黑想再拦，铁家人却绕开他，马儿欢快地叫着，朝村口奔去。
院里，钱婶边数银两边笑着抱怨：“不过话说回来，铁家真有点小气，五万两都要折价，管那么多产业呢，还差这点银子？”
……
锣城的两名守卫打了个哈欠，望着夕阳缓缓落下，知道马上就能换班。
五辆马车突然疾驰而来，困倦的目光从夕阳挪回前方，他们大声叫停，马车居然横冲直撞地进入街道。
“得跟上头汇报。”一名守卫喃喃道。
“两位！”一匹马在门口停住，牵马的人将一两银子放到守卫手里，“几个乡下来的马夫，只知道进城，不知道要停，拦也拦不住。”
锣城是个鱼龙混杂的“大村”，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守卫满意地打量这份收获，然后故意清了清嗓子，说些下不为例的话。
马车在一家武器店门口停下，少年们依次下车，好奇地打量周围，却很快被赶入店里。
江越扫了一周，只发现零散的几个行人，就被刀手往前一推，进入了另一个“院子”。
武器店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客人，老板闲适地坐着，指了指后面的小门，领头的刀手点头致意，然后推门而入。
“这是世家的地盘吗？”江越的脑海里刚划过这个念头，就被后面的人往前挤。
小门里头是一条狭长的甬道，出口是一扇铁门，刀手用青铜色的钥匙打开，打开了一座复杂的地底迷宫。
迷宫就好像一个个院子被门或通道相连，拥作独立的小城。
刀手制止了少年们的情绪，作出最简单的说明：“去主院。你们将向金国未来的王认主。”
本文链接:https://www.1y51.com/83_83431/1896134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