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霍筱琛顺手关了门。
“那这件事和叶景凡有没有关系？”
霍筱琛睨了她一眼，轻笑道：“有没有关系也没用了。张黎供认不讳，没有牵扯到任何人。”
“那你的意思也就是，背后主谋很可能是叶景凡，他为什么要陷害你？”
霍筱琛低低地笑着：“你什么都不清楚，怎么就那么笃定我是被陷害的？万一……是我设计害的他们呢？”
霍筱染倏地怔住，愣愣地看着他此时淡然又邪佞的浅笑，忽然觉得特别陌生。
陌生到，眼前这个人和她印象里的霍筱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但也只有短短的一秒。
因为霍筱琛神色早已收敛，恢复了往日的淡漠，他转过身，往楼上走，“逗你的，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嗯。”霍筱染闷闷地应道。
但她轻轻蹙起的眉毛始终没有放下，她静静地看着霍筱琛的背影，心口一点点被窒息的紧促感包裹。
如果，只是如果，霍筱琛那句话真的不是玩笑呢？
如果，又不只是如果，叶微彤和秦子岩一直在她耳边说起的“霍筱琛这人有问题”，有一天真的撕开虚假的面纱，将真相血淋淋地摆在她面前。
她又该如何应对？
*
霍筱琛的房间里。
他关上门，平静的脸色骤然冷却下来，薄唇微勾，闪过一丝哂笑，“只一句话试探一下，你就那样的反应。”
如果真的是始终如一且毫无保留的信任，她绝不会是那样的反应。
她是不是，早就心有端倪了？
看来，永远都不能让她知道。
他走向墙角的书柜，下蹲弯腰，伸手探入底部，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扭动着底下的螺旋。
房间里空旷的一处，地板骤然弹起，往下望去，底下竟是空荡荡的一条通道。
霍筱琛纵身跃下，顺势把带环的地板拉了下来。
屋内一片空寂。
霍筱琛在暗道里走了一段时间，单掌发力，推动千万斤重的石门，黑暗无光的前方渐渐浸入了点点光亮。
“少主！”阿克恭恭敬敬地半弯着腰。
霍筱琛睨了他一眼，“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有事去SLK分部说。”
“为什么？”阿克不解地问。
这里足够隐蔽，也足够方便，SLK分部难保不会有聿尊的眼线。
霍筱琛冷笑一声，“她开始怀疑我了。”
阿克皱着眉，忍不住低声劝道：“少主，您迟迟不肯离开霍家，聿老都为此发怒多少次了。要我说，您既然不打算杀了她抵消慎命咒，那不如听聿老的话回SLK。聿尊那边虎视眈眈，您有太多的事要做，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乐意。”
阿克：“……”
“去SLK延京分部。”霍筱琛淡淡地道。
“是！”
*
薄今行刚开完会，前脚踏进办公室，顿时一怔。
落地窗前站着身姿挺立的少年。
“稀客啊。”薄今行扯了扯嘴角，坐到真皮座椅上，翘起二郎腿，“你一来我今天的快乐就没了。说吧，又有什么任务来折磨我？”
Sator转过身，清俊冷傲的五官虽稍显稚气，但那双深沉的瑞凤眼犀利精明得超乎他的年龄，“唐梦盈，这个人你留意下。”
薄今行躺坐在椅子上，一幅玩世不恭的样子，“这又是哪个犄角旮旯的小人物？”
Sator将手里的资料扔给他，薄唇轻启，“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攻克她。”
“什么玩意儿？”薄今行拧着眉，翻开他扔过来的资料，一目十行地浏览。
看完后，薄今行俊俏的脸都绿了，一把将资料往Sator脸上扔，却被他单手接住。
薄今行气笑了，“你怎么能这么阴损呢你？要把人送进监狱还不够，还想利用我伤人一把？”
Sator不以为意，幽幽地睨着他，“你要是完不成任务，我就把霍元初调往古昭，你以后想见她就自求多福吧。”
“你他妈！”薄今行气得胸腔起伏不平，直接爆粗口。
Sator稳如泰山，脸色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伫立在原地。
薄今行咬咬牙，深呼吸一口气，还是忿忿地妥协，“艹！算老子倒霉，碰上你这么个神经病！”
“准备好。时间紧迫，不容失败。”
“不是，你怎么就确定唐梦盈会喜欢我？我认都不认识这女的。”
Sator转眸看他，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无语，“羽和城宫十字岔道有监控，想知道自己去找工作人员调。”
说完，Sator直接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薄今行当即联系了羽和城宫的工作人员，调出了那天十字岔道的录像。
录像里，唐梦盈问唐婉的话记录的清清楚楚，以及唐梦盈看向他那边时直愣愣发亮的眼神。
像极了恶狗盯着肥肉的眼神。
“卧槽。”薄今行毛骨悚然，感觉自己被渣女盯上了，胃里一阵恶寒。
偏偏他还得为了完成任务去假装撩拨这女的。
想想就觉得生无可恋。
*
离开庭的时间越来越近，霍筱染没有受这件事的影响，照常上学放学。
只是和前段时间不一样的是，希澄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在霍筱琛刚回来的第二天，希澄还是像以前那样，扬着张笑脸出现在她家门口。
只不过开门的是霍筱琛。
希澄的笑容当即就凝固了，硬着头皮说，“我找姐姐。”
“我暂时不想毁掉我们的合作关系。但如果你执迷不悟，我不介意再多一个敌人。”霍筱琛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幻化成小孩模样的希澄，凉凉冷冷地道。
希澄：“……”
希澄心口郁结一口气，就知道这货一回来，他再想进霍家简直痴人说梦。
“啧，那我走了。”希澄狡黠一笑，也没生气，转过身迈着小短腿悠哉悠哉地离开了。
但他没走远，待见到海叔送他们上学的车驶离后，他又迅速地闪现到了学校。
他躲在校门口延边路的拐角处，看着海叔的车缓缓停在停车位。
校服外裹着羽绒服的霍筱染款款走下车，她一头浓密的秀发扎着一个不松不紧的马尾，露出姣美白皙的脸。
希澄见状，前脚刚踏出去，想去和她打招呼，下一刻立即顿在原地。
因为，霍筱琛紧随其后。
霍筱琛俊眸朝他这边瞥了一眼，看似不经意又漫不经心。
但希澄知道，霍筱琛很明显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他犹豫了片刻，再看过去时，霍筱琛已经拽着霍筱染走进了校门。
希澄拧着毛茸茸的眉毛，细嫩的小脸拧巴成一团，忿忿不平地踢了下墙壁，低声咒骂了句。
*
“走这么快干嘛？”霍筱染被他拽着，脚步不自觉地跟上他的步伐。
见进了校门，霍筱琛低眸看了眼拽着她的手，慢慢收回，一本正经地说：“这么久没来上学，我不想一来就迟到。”
“可是这距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
霍筱琛面不改色，“早去点不好吗？”
霍筱染抬眸瞥了他一眼，嘟囔道：“那也不用这么赶吧。”
“霍筱琛！”
一道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轻微的高跟踩地的哒哒声。
一回头，就看见林闲乐飘扬着一头冷棕色长卷发，她没穿校服，穿了件妮子长裙，脚下踩着一双牛皮矮短跟鞋。
林闲乐兴冲冲地跑了过来，红唇还吐着白气，“我，我有话要和你说。”
霍筱琛冷漠地看着她，“有话快说。”
“那个。”林闲乐正欲开口，眼睛瞟了一眼他身旁的霍筱染，笑着道，“霍筱染，你先回教室吧，我要单独和他说。”
“好。”霍筱染很识趣，转身正欲离开。
“霍筱染。”霍筱琛倏地叫住她。
霍筱染诧异地回头，“啊？”
霍筱琛眼眸动了动，声音低沉，“中午放学在教室等我。”
“嗯！”霍筱染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特意强调一遍，但还是点头答应。
待霍筱染走后，林闲乐眼眸星亮地仰视着他，吸了吸鼻子，姿态委屈极了，“对不起，我为之前的事道歉。因为去齐城的那段时间，我只记得你拿过我的手机，而我的手机里确实有一些公司的机密文件。所以我才去警局录了那样的口供。现在真相查清了，是公司出了叛徒，和你没有关系，是我不对。”
“说完了？”霍筱琛不耐烦地道。
“说完了。”林闲乐大眼睛里蓄满了眼泪，声音止不住的哽咽，“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想我说什么？”
林闲乐明媚的脸上略施粉黛，娇媚动人，此时加上眼中饱含的泪水，看上去楚楚可怜，“我……我不知道。”
霍筱琛面色依旧冷漠，甚至微不可察地嗤笑了声，“你来说这些，不过是想用所谓的误会来掩饰你所做的一切，用以自我安慰、自我原谅。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你的任何言行对我造不成任何影响。你也不必再庸人自扰。”
林闲乐眼眶的泪倏地挂在睫毛上，连哭都哭不出来，僵硬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连呼吸都无比煎熬。
她的言行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
她在庸人自扰。
她放下骄傲，早早地在校门口的保安室等着，吹了一个小时的冷风，就是想着看到他一踏进校门便立刻跑过来和他道歉。
原来在他眼里，她的这些行为是可笑的，是为了自我原谅，是庸人自扰。
林闲乐抹了一把脸颊的泪痕，“在你眼里，我这是为了让自己心安而说的冠冕堂皇的话？”
霍筱琛冷冷地道，“是与不是，我都不关心。懂了吗？”
“呵。”林闲乐自嘲地笑了笑，眸中泪光闪烁，她轻咬下唇，挺直脊背转过了身。
她边走边昂着头，不允许自己再流眼泪，但泪水是如此地不争气，不停地流出来，晕染了她一大早画的素颜妆。
*
霍筱染来到教室，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拿出了语文书开始温习古诗词。
头上一片阴影落下，她一抬眸就看到叶微彤正低头看着她。
“微彤？”
叶微彤摇了摇头，“我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
“咱们出去说。”
霍筱染无奈放下书，跟着她走到顶楼无人处，“你是要和我说霍筱琛的事？”
“对！”叶微彤停下步伐，转头看着她，眼神无比坚定确信，“我当年亲眼看见他走进了沈莫寒的房间，那个时间和沈莫寒的死亡时间极其接近。”
“可你也说过，看到他进去之后去了趟洗手间，再出来的时候看到他走了出来。这期间，你并不能确定没有其他人进过沈莫寒的房间。”
叶微彤：“就五六分钟的事。肯定是他！”
“真凶已经抓到了，是张黎。”霍筱染冷静地陈述着。
叶微彤情绪抑制不住地激动，“才不是！我亲眼看见的！就是霍筱琛！”
“可是警方查案的结果指向的是张黎，张黎本人也认罪了。”霍筱染虽然没有和霍筱琛详谈过此事，但一直都保持着关注。
身为刑警队长的陈伟更是把整个破案过程和审判结果在微信上和她说了。
叶微彤唇瓣发抖，身侧的手攥紧了衣服，咬牙切齿地说：“一定是霍筱琛耍了手段陷害了张黎。”
“微彤，视频里的那个人戴着口罩墨镜和帽子，你就算正面相对，怎么就那么确定是霍筱琛？”
叶微彤：“我迎面碰上他的时候他还没戴墨镜和口罩，我看到他在门口停顿时才戴上的。”
闻言，霍筱染顿时一愣。
三年前事情刚出的时候，叶微彤没和她说具体的情况，只是一味情绪激动地指认霍筱琛是凶手。
而霍筱染当时一门心思在如何帮霍筱琛证明清白。
今日听到这话，霍筱染心下一寒，许多事如抽丝剥茧般展露眼前。
霍筱染倏地笑了，晃了晃头，“微彤，如果霍筱琛真的是凶手，他绝对不会蠢到让你看到他的脸。微彤，你被利用了。”
“呵，我被利用，我被谁利用啊？”叶微彤气乐了，又笃定地说自己那天绝对没有看错。
霍筱染垂下眼眸，勾了勾唇角，无声地说：“被霍筱琛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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