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们被冬儿猛然的作为惊住,登时大厨房中一点动静都没了,冬儿目光四扫,冷声道:“你们只当姑娘我没长眼睛吗?昨儿剩下的吃食,昨儿青桐姑娘摆席面用的竟还是上乘的香洲竹叶青酒?五十两银子置办的席面却还剩下这么一大桌,怎生寒儿给了二两银子只想叫蓉姨娘喝上一口热鸡汤都是不能!”

婆子们听冬儿如此说,一惊之下倒也反应了过来,她们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本是因慧安掌理了中馈,如今风头正盛,也听冬儿说惊动了关元鹤,这才对冬儿高看两眼,好声好气得捧着,如今见冬儿竟还蹬鼻子上脸了,不觉就也来了气。

那刘婆子当即便也沉了脸,道:“姑娘这般大闹大厨房,砸了这些器件,却不知这损失该算到谁的头上去?再来,这若是耽误了一会儿各院的摆饭,老太君怪罪下来又当如何?姑娘虽说是少奶奶面前的得力人,我们却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今儿便要寻少奶奶说个公道。”

“哦?却不知刘妈妈要寻我论什么公道?”

却与此时门口传来一声清沉的声音,婆子们望去正见慧安扶着方嬷嬷的手就站在门外,目光含威盯着她们,却不知竟在外头瞧了多久了。

冬儿见慧安来了,便忙福了福身,道:“少奶奶怎么进来了。”

婆子们闻言一惊,听冬儿这话显然慧安已经来了许久了,她们方才的话多有狡辩,若是慧安从头听到了尾,那却是要坏事的。

刘婆子一愣一下这才忙上前请安,道:“奴婢们不过和冬儿姑娘一言不合,姑娘便砸了这大厨房,还请少奶奶为奴婢们做主啊。”

刘婆子一言,屋中的婆子们便就跟着哭喊了起来,慧安却不言不语,只冷眼瞧着她们,刘婆子半响都不闻慧安做声,心慌之下抬了头,却正迎上慧安黑洞洞的目光。她只觉慧安的目光能穿透人心,又威严清冷的紧,被慧安一盯竟是一个哆嗦,口中的哭喊便也哑在了喉间。

渐渐地在慧安的扫视下,婆子们再不敢出声,只低着头心虚地来回对着视线,方嬷嬷搬了凳子,慧安落了座,这才道:“我便坐在这里等着,刘妈妈且给蓉姨娘熬鸡汤吧。众位妈妈也都别跪着了,眼见着就要到各院摆饭的时间了,若是耽误了主子们用膳,这罪过便大了。”

刘婆子闻言一愣,有些弄不明白慧安的意思,她和几位婆子对视了一眼,这才起了身,忙去为蓉姨娘炖鸡汤,而婆子们也忙着收拾东西,规整厨房,照看火候,瞧着却是忙碌不堪。

慧安只坐着待刘婆子端上了鸡汤,这才款款地起了身,一言不发便带着人打前儿出了大厨房,刘婆子们面面相觑,正心中七上八下方嬷嬷却进来,沉声道:“莫要耽误了差事,酉时三刻刘妈妈带着厨房的几位管事妈妈到棋风院去,少奶奶要问话。”

方嬷嬷言罢也不瞧众人面色,这便快步而去了,而刘婆子等人却更是忐忑起来。

慧安却是亲自随着寒儿到了蓉姨娘所在的东青院,蓉姨娘正躺在床上半闭着眼睛养神,见慧安进来一惊之下忙欲起身,慧安两步上前按住她的身子,见她面色不好,便道:“怎生病的如此严重。”

蓉姨娘似有些回不过神来,道:“三少奶奶怎么到了贱妾这里,贱妾身子不妥,莫再给三少奶奶过了病气儿。”

寒儿忙上前如快乐的小鸟一般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又将热鸡汤捧上来冲蓉姨娘献宝般的笑着道:“姨娘闻闻,可香了,是少奶奶亲自瞧着熬的呢,姨娘用了明儿一准精神。”

蓉姨娘闻言便瞪了寒儿一眼,道:“怎这般不懂事,竟还惊动了少奶奶!”

她言罢就瞧向慧安笑着道:“少奶奶快坐,寒儿快给少奶奶倒茶。”

慧安闻言笑笑,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却冲寒儿摆手,道:“不必忙了,我瞧瞧姨娘便走,那鸡汤要趁热喝才好,寒儿快服侍你们姨娘用下吧。”

蓉姨娘闻言便道:“贱妾这里也没什么好茶,少奶奶不用也罢。”

慧安进来便只寒儿一个丫头伺候着,见屋中摆设都极为陈旧了,又充斥着一股药味,清冷的紧,不觉便抿了抿唇。而那边寒儿正小心地用手背试着鸡汤的温度给蓉姨娘喂,慧安见寒儿伺候的极为周到,不觉盯着她瞧了瞧,笑道:“这丫头倒是灵巧衷心。”

寒儿闻言忙是一笑,道:“伺候姨娘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不敢当少奶奶的夸赞。”

慧安点头,却瞧着寒儿道:“叫寒儿吧,瞧着倒是极面善,似是在哪里见过呢。”

寒儿闻言便笑着回道:“少奶奶记性真好,上回少奶奶在院子里请姑娘们作耍,奴婢刚巧去给四少奶奶送鞋面,倒不想少奶奶能记得奴婢。”

慧安点点头,便听蓉姨娘道:“这孩子心眼实,只鞋面却做的极好,来日也叫她给少奶奶您做几双送过去,少奶奶喜欢什么花样子一会子叫冬儿姑娘交代寒儿。”

慧安听她这般说倒也不推辞,笑着应了,又见蓉姨娘的床边摆着一串佛珠,桌子上的四角铜炉中也燃着檀香,便道:“姨娘也念经信佛?”

蓉姨娘闻言笑道:“贱妾身子不好,总得寻些事打发时辰罢了,也是贱妾那芳丫头嫁的远,想多给她念念经祈祈福。”

“姨娘是心善之人,大姑娘若知道姨娘这份心,定然也会感念在心。”慧安又和蓉姨娘聊了两句,因是时辰已经不早,料想棋风院的膳食已经摆上,慧安便起了身,又交代了寒儿几句便自回了棋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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