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关元鹤一道用了膳,刘婆子等人已在外头侯着了,慧安进内室歇了一会子这才移步出了明堂,令方嬷嬷叫刘婆子等人进来回话。

刘婆子等人低着头碎步进来神情却是比方才在大厨房时要恭敬不安一些的,慧安之所以当时不发作,一是不想影响了各院摆饭,再惊动了定国夫人,再来也是要吊着刘婆子等人的心,就是要叫她们因不知她的态度而越发忐忑不安。

如今慧安见她们如是神情便也不意外,捧起茶掀开茶盖磕了磕茶碗,接着却是目光一锐咣当一声便将茶盏扔在了桌子上,盯着刘婆子道:“可是知错了!”

刘婆子几个闻言一惊,只觉那声茶盏的碎裂声直落在了她们的心头,只是慧安一句话都不问便直接问责,到底那刘婆子心有不服,她虽是也害怕,只是这几日来在下头人的面前她一直张扬,这若是慧安一句话她便服了软,便不敢吭声任由宰割,那岂不是自打了脸。

刘婆子今儿又吃多了酒,这会子还有些上头,故而听慧安如是指责,竟是将心一横便向地上重重一磕头,道:“少奶奶要问责,奴婢们自是不敢多言,少奶奶是主子,怎么惩罚奴婢们都是应当,奴婢们也都该好好地谢恩受着,只是少奶奶也得叫奴婢们知道错在哪里啊,方才在大厨房冬儿姑娘不闻不问地便就砸了大厨房的器件,奴婢们比不得冬儿姑娘在少奶奶心中的重量,只是也都是府中的老人,还请少奶奶顾念着奴婢们伺候老太君,老爷和夫人少爷们多年的份上告之奴婢们错在哪里。”

慧安听刘婆子竟还敢狡辩,竟还自恃劳苦功高冲她甩起脸来,不觉冷声道:“错在哪里?哼,好,今儿我便好好问问你,你且说说冬儿为何会砸了大厨房,便是砸了又如何?”

刘婆子闻言便道:“冬儿姑娘得少奶奶疼爱,脾气自也大,砸了大厨房有少奶奶担待着也不过是一桩小事,奴婢们自不敢多言。”

慧安听刘婆子这般说,目光便扫过她身后的几位低着头的婆子,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那几个婆子却比刘婆子要清醒地多,前两日又刚见过慧安的手段,再者说刘婆子糊涂,想立威也不能和主子叫板啊,她们却是不能也跟着糊涂了,闻言便慌忙着道:“奴婢们错了,奴婢们不该在主子用膳前便先填饱了肚子,因是早先胡大娘掌着大厨房时便有这例子,夫人宽厚,奴婢们便蹬鼻子上了脸,妄自尊大了。奴婢们知错了,冬儿姑娘砸的是,少奶奶饶命啊。”

几个婆子纷纷叫饶,刘婆子见状便有些懵,她瞪了瞪身旁拼命磕头的几个婆子,再去瞧慧安便迎上了慧安沉肃的目光,刘婆子浑身一抖便僵在了那里。

慧安瞧着她,沉声道:“早先我便说过,夫人管家时是个什么规矩我一缕不论,既是我掌事便该按着我的规矩来,这也是老太君允了的。早先方嬷嬷便将大厨房的各项规定宣读给大家听过,如今你们知错犯错,被抓个正着却还犹自狡辩,偷奸耍滑,躲懒油嘴!哼,真当我立的规矩都是摆设不成!”

慧安言罢也不再瞧刘婆子一言,更不等她服气,只冷声道:“刘婆子妄自尊大,不敬主子,拖去受刑房杖责二十,免厨房采买,代管事一职,今儿在大厨房只要是上了桌的奴才,不论谁均扣三个月的月银,各领二十板,分四次受了。”

她言罢便有婆子进来将已是面色惨白的刘婆子堵了嘴拖了下去,那剩下的几个婆子冷汗直冒,一言也不敢再发。慧安这才瞧向最后头跪着的一个穿戴朴素的中年婆子,道:“今儿厨房管事的几位妈妈,只有袁妈妈未曾上桌享受席面,而是正恪尽职守地为老太君采买食材,那马蹄菜非这个时节的东西,老太君既想吃袁妈妈便不辞辛苦地跑到京外去寻,实为辛苦。你们都该像袁妈妈多学着点,自今儿起厨房的事便由袁妈妈掌着吧。”

众婆子们闻言面色微变,那袁妈妈不是旁人,正是前院周管家的媳妇,虽说也是府中的老人了,但是因其不和崔氏一条心,故而在大厨房也就任着个采买蔬菜的采办。这些年崔氏掌家,大厨房上早已全是崔氏的人,也因袁氏的男人在府中得力,这才没有被排挤出去,只是她和厨房的婆子们历来关系就不好。

早先胡大娘虽是落马,但是刘婆子接管了大厨房,故而众婆子们倒也不惊慌,只觉着还是自己人的天下,只是如今一下子由袁妈妈掌了事,这大厨房岂不是跟突然变天了一样,怎能容她们心中不惊。

故而众婆子们愣了一下,这才忙应了,慧安便道:“袁妈妈留下,你们都且退下吧。”

待众人退下,慧安却是起了身,亲自将袁妈妈扶了起来,笑着道:“妈妈早年便在母亲身边伺候,方才早该让妈妈起来才是,妈妈且随我到内室说话。”

一般主子的内室除了贴身的大丫鬟,和亲信之人都不会叫人随意地进入,袁妈妈被慧安握着手,又听慧安如是说,忙笑着道:“少奶奶折杀奴婢了。奴婢早便想着来拜访少奶奶,只是少奶奶一向事忙,奴婢便也不敢贸然来打搅。”

说话间两人进了内室,慧安在罗汉床上依着,冬儿给她背后放了大靠枕,慧安又叫人给袁妈妈搬了杌子坐下,这才笑着道:“妈妈这话说的可是不对,别人来我未必待见,妈妈来我却是乐意的,还想着妈妈和我多说些这府上的人和事,也叫我早日的熟悉下众位婶婶,妹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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