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夫人闻言面上笑容更大,早先因为慧安大闹宁王府的那些不快也消散了,只点头道:“早先便知是个有主意的,却不料处事竟是这般的出色,锦奴是嫡子,难得的是出息,媳妇厉害点这是正理。这厉害是容易的,难得的是这孩子心里清楚,处事分寸拿捏的好,这是需要些智慧才能的。这样的主母实是可遇不可求的,能叫锦奴娶回来,也是这孩子的福气,将来也能福及后代。安娘这样的,也万不会像老大媳妇那般糊涂,不知教化子嗣,眼皮子浅的叫人心恨。”

姜嬷嬷闻言便笑,道:“老太君说的极是,这孙媳娶的太难得了,若是来日再给老太君添了大胖重孙那便更加的难得。”

定国夫人便扬声笑了起来,而慧安回到棋风院便知今日关元鹤不回来陪她一道用膳,她随意扒拉了些吃的,只回屋躺了一会便直往后头的马场而去。这两日她对柳枝接骨的事已琢磨了些新进展,今儿若不是要见各院的管事她早就直奔马场了。

关元鹤已令关荣给她寻了三四条伤了骨的小狗,慧安一忙便无知无觉,也没人敢打搅她。只是这大夏天的,马厩中实在也热的紧,故而慧安每次来马厩都不叫太多人伺候,今儿也就冬儿跟着在旁边搭把手。慧安将一只小狗的碎骨茬清理干净已经满头大汗,她目光不离那只小狗,只抬起手来,待手中多了一块凉帕子,慧安正欲抹了头上的汗水,不想手腕却被人一把箍住了。

慧安一愣,抬眸却见关元鹤蹙眉站在身旁,目光中写着关切和不悦,她眨巴了眨巴眼睛,有些不能回神。关元鹤见她如此眉头便蹙的更紧,沉声道:“手怎么这么热,满头大汗的,若是中了暑可如何是好。”

慧安闻言才回过神来,笑着道:“没事,哪里有那么娇气,那时候在南边马场连个马厩都没有呢,我顶着大太阳忙碌也不曾中暑的,放心吧。我将柳枝接上再歇息,你先回去吧,莫在这里受罪。”

慧安言罢便又准备蹲下去忙,关元鹤当初便从沈景二人送去的那些消息上得知慧安在南边时很是受苦,只是他从未听慧安提及过,如今听了她这话,又见她满头大汗,一脸潮红,眉眼间隐着疲倦却一点不觉的摸样,他只觉着心疼又烦躁。早先是不想拘束着慧安,想促成她的心愿,最近更是想促成她进太仆寺的事,想着能带她一起去边关,又指她能够解决伤马的浪费问题,所以还曾多次提起让她加紧柳枝接骨的事。只是如今瞧着她这么累,关元鹤心里却是难受了起来,一下内疚,一下又后悔不该随着慧安,若是不由着她,令她像寻常女子一般只相夫教子,便不会这么辛苦。只是他心中又知道,那样慧安定也不会快乐。

他烦闷地抿了抿唇,瞧着慧安低了头便一个弯腰,瞬间便将慧安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就往外走。慧安一惊,本能地抬手揽了下关元鹤,登时便在他的衣襟口上留下了些许血迹,感受到关元鹤的不悦,她不觉诧异地抬眸,道:“你这是怎么了?”

关元鹤未曾言语,只低头见慧安盈盈的眸子中写着担忧和不解,这才压下心情,平缓了面色,道:“来日我叫人收拾个花厅出来,多震些冰,这马厩阳光太毒。”

慧安闻言一笑,却道:“恩,只是那只小狗已被我割开了伤口,我总得忙完啊,不然……”

她的话尚未说完却被关元鹤打断,只听他道:“我有话和你说,是关于皇上允诺令你参加太仆寺考录兽医的事。”

慧安闻言不觉一愣,如今已是月底,离贤康帝亲临太仆寺已没几日,慧安早也做好了准备,临了听关元鹤如此说只当事情出了变故,不觉心一紧,蹙起了眉,急声问道:“可是皇上他又反悔了?”

关元鹤闻言见慧安面露焦急,却只是扬了扬眉,道:“回去再说。”

慧安只当真出了什么事,心中忐忑了下来,回到房中关元鹤却也并不急着和她说话,将她放在床上,吩咐方嬷嬷去准备沐浴的水,和慧安一道进了净房,清理了下身上,这才又抱着她回了屋,逼着慧安吃了一盅冰唐莲子汤,才算坐定。

慧安早先问了他两次,他就是不说,吊的她的心七上八下,如今两人总算是都清爽了下来,她才忙拉着关元鹤的胳膊,再次急声道:“皇上当真反悔了?你倒是快点说嘛,故意急人家!”

关元鹤见她如此着急,便叹息了一声,方才抱着她回来只觉和搂着个大炭火炉子一般,又见她眉宇间满是疲倦之色,真真是动了阻止她前往太仆寺的心思,只如今瞧着她只以为事情有变就急成这般的摸样,关元鹤到底不忍拘束着慧安,使她不得开颜,故而方才那心思便又散了,只道:“皇上九五之尊,说出的话岂会反悔,以后这话莫要再说了。”

慧安闻言一愣,只是心中却松了一口气,只她这会子才察觉出关元鹤的心情真的不悦来,她不免微咬下唇,眨巴着眼睛凑近关元鹤,抚摸着他的手臂,轻声问道:“你干嘛生我气?”

关元鹤见她如此,又被她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身上微显僵硬的肌肉,那些气闷已是尽散,又叹了一声才道:“我只是不想你那么辛苦。”

慧安倒是真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个,因为她自己是半点也没觉着累,觉着辛苦过。吃些苦,受些累,皆是因为心中有所求,自己的努力能换回成果,这叫她尤为高兴,反倒是前世每日无所事事,做着尊贵的王妃,却是累的日渐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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