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夫人闻言便点了点头,指着床头的酸枝雕仙鹤的多宝格道:“你把那盒子拿来。”

姜嬷嬷闻言忙快步过去在最后头靠里的格子中取了个紫檀雕绘藤草鸟虫花样的盒子递给关老太君。

老太君打开却见里面叠放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的正是顾妤馨的生辰八字。最近崔氏忙着在给关元鹤说亲,也不知她用了什么说辞竟说动关白泽将关元鹤的亲事全权交由了她。

父母在,便是嫡亲的孙子,那婚事也是轮不到她这个祖母来插手的。故而她担心崔氏真给关元鹤娶回来一个不讨喜的,这便悄悄叫人到襄阳走了一趟,去取了顾妤馨的庚帖。想着衬这两天便将这庚帖交给关白泽好最后拍案的,只没想到会发生今日的事。

她将那庚帖瞧了又瞧,终是叹了口气,合上盖子,道:“罢了,你改明儿将这庚帖遣人送回去吧,就说两个孩子到底是无缘,八字不合。哎,只愿别再因此事叫两家再生份了……”

姜嬷嬷接过那盒子,又劝慰了她几句,这才将人扶着躺下。而祥瑞院中,崔氏亲自伺候关白泽躺下这才悄步出了内室坐下由着赵妈妈给她卸去头上朱钗,通开头发。

赵妈妈见她面色沉重,蹙着双眉便劝道:“夫人放宽心,三爷娶那沈小姐倒也不见得是坏事,总比再迎进来一个顾家女要来的强,老太君的意思可一直想叫三爷娶那顾氏嫡女呢。再者说,此事老爷做了主,夫人也已经应下了明儿去鼎北王府走动,这会子却也是没别的法子了。”

崔氏闻言还是面色不愉,她蹙眉想了又想,目光微闪,却道:“方才我依稀听到卓哥儿是不是说,在朝阳楼那沈家的小姐以身帮秦王殿下挡住了受惊的大虫?这才救了秦王殿下一命?你说这沈小姐和秦王殿下会不会……”

赵妈妈听崔氏有此怀疑微微一愣后,还真觉得这事确实蹊跷,若然真清清白白的,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怎敢如此以身涉险,她正想着便听崔氏道:“你现在就去,想个法子叫秦王知晓我关府欲到凤阳侯府求娶沈小姐之事。”

赵妈妈点了点头,却道:“此事到底是不是捕风捉影也未可知,何况那沈小姐救了秦王,连皇上都赏赐了东西,拿这事说道,会不会不妥,总归是驳皇上的面子……”

崔氏却道:“谁叫你拿此事说道了?只是叫秦王知道便好,是不是捕风捉影都是要试一试的,你快去吧。事不宜迟,若然能不叫这个沈小姐进门,我总是要赌上一回的。”

赵妈妈听罢点了头,这便快步而去。

而今日注定是一个不眠夜,皇宫之中受伤的淳王已在太医的诊治下晕睡过去,贤康帝回到养心殿,便见三个儿子在殿中跪得笔直,面色皆有不同。

他面色沉肃地在龙椅上坐下,目光锐利地在泰王、平王和秦王面上扫过,泰王已是最先开了口。

却见他猛的磕了个头,抬起身子红着眼睛瞧着皇帝,颤声道:“父皇……不知三……弟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皇帝见他眼眶发红,一脸关切沉痛,一急之下说话越发不利索,他心里到底是心疼这个儿子的,便面色稍缓,道:“他已经无事了,你们三个谁来说说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儿臣瞧的……清楚……不知三弟说了什么,五弟的面色……就变了,突然抬手,便把……三弟给推下了楼,还请……父皇为三弟做主。”

朝阳楼上所发生的事贤康帝自然早已弄了个清楚明白,此时他问起几人也只是为了看看他们各自的反应罢了。

想到这事他便心中怒火高涨,更是心伤、失望、矛盾……各种心情齐涌心头,艰涩难当。

此事竟起源于一名官妓,大辉并不禁止官员狎妓,但如淳王这些皇子却也不会公然出入青楼场所,遇到府中设宴为个情趣,也会接了官妓到府上跳舞唱歌助兴。

大辉的官妓只陪酒,陪舞,却不能陪睡,若有官员违反轻则打几十大板,重了却是会丢官弃爵的。但想想那温玉在怀的场景,血气方刚的男人面对鲜灵活现的美人儿,哪有不嘴馋的?

故而,官妓与官员之间就总上演无数风流韵事,风险是有的,但这刺激也跟着水涨船高,故而大辉官员包养官妓的事儿却也不算稀罕。

而淳王便瞧上了一名官妓,此女名为易红,以长相美艳,舞姿不俗而闻名,自她到淳王府上跳了一支舞后便被淳王暗中养了起来,这事儿其实不少人都知道,也都心照不宣,遇到府中设宴自不会去请那被淳王包养的女人。

只这名易红姑娘在前两日平王设宴王府时,因有大臣说起易红姑娘舞姿不俗,只可惜再无缘得见了,言语中免不了或激或捧的撺掇平王出面,平王最近正是春风得意,自是将这等小事不放在眼中,当即就叫人去接易红姑娘过来。

当夜这易红姑娘是被强迫着压上轿子抬进平王府的,其实也就是跳了支舞便把人放了回去,只这事却在昨夜被淳王当面质问。

所以淳、平二王便在朝阳楼上争执了两句,接着淳王不知那句话惹恼了平王,致使平王当众将他推下了楼。

这是贤康帝在侍卫口中听到的事实,对此事他心中怎会没有想法?

平王便是再有怒,他也不会当众如此,做出这种事和痴傻无脑有何区别?故而贤康帝见泰王发难平王,心中着实痛心失望,又见平王跪着一声不吭,到底也是自己的骨血,他心中怎不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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