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若卿闻言却是一笑,又凑近了两步,呵呵着道:“舅舅不记得我了,当是还记得水月楼里的海棠姑娘吧?舅舅与在下实乃是同道中人啊,且莫叫大水冲了龙王庙。”

言罢又小声的道:“嘿嘿,那日我可是替舅舅垫了五百两银子呢,这要是叫沈小姐这小辈知道舅舅逛窑子竟忘了带银子,嘿嘿……这传扬出去只怕会坠了舅舅的威名,舅舅说是吧?”

沈峰闻言目光一锐警告地瞪了钱若卿一眼,这便翻身下马,拖上钱若卿便往官道上走,一面还冲慧安一笑,道。

“舅舅和这小子有点事说,侄女莫急。”

说着拉了钱若卿便走,那钱若卿已是身量极高,沈峰竟生生比他还高出一头,偏又五大三粗的拎着钱若卿就如抓了只小鸡崽。两人站在路边不知叽咕了什么,没一会便和和气气地回来,那亲密样儿只差没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这回钱若卿倒没再难为慧安,只嘿嘿一笑,道:“既是沈小姐和舅舅久别重逢的日子,我就不多打搅了,告辞告辞。”

这便带着几个小厮,解开胭脂蹄子上的绳套,安抚了胭脂几下,牵了马往官道上而去。

慧安见此倒是追了一步,扬声道:“喂,你那马最好用棉布缠了右眼再骑。”

钱若卿闻言却也没有回头,只抬手挥了挥便带着小厮们越走越远了。慧安这才忙走向沈峰,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见礼道:“安娘拜见舅父。”

沈峰忙上前一步扶起她,笑道:“好好,你这孩子怎么都这么大了,长的真是像清姐儿,像啊!”

说着眼眶便是一红,偏了下头,这才道:“孩子,以前是舅舅犯了混,没能替你想的周全,这些年竟因些旧事,就对你不闻不问,叫你受了委屈,吃了苦头。我这……我这真是猪油蒙了心,对不起父亲和清姐儿啊。你莫怪舅舅,以后舅舅再不会如此了,定不再叫你受半点委屈。”

慧安闻言鼻头一酸,许是沈峰那扶着自己的手太过颤抖,许是他那表情太过真诚,更或是他那朴质的话触动了她的心,慧安没来由便对这个刚见一面的舅舅产生了亲近之感,一哽咽泪珠儿便滚了下来。

沈峰见此一急,忙用袖子给慧安擦拭眼泪,口中不停的骂着自己混蛋,不该因当年之事一个赌气就多年都没个音讯。慧安见他焦急,骂的越来越凶这才忙收了眼泪,道。

“安娘不是怪舅舅,只是重逢之下太过欢喜,这才……倒是叫舅舅见笑了。”

沈峰又哄了几句,这才招呼那四个青年,道:“这几个都是你的哥哥,沈大童、沈童、沈小童,沈么童。还不快来见过你们妹妹,混球!还等着你妹妹给你们见礼不成!”

慧安被一堆的童震的有些傻眼,还没反应过来,那四个青年便上前笑着道了好。慧安惊的忙退了一步,一一拜了下去。因他四人年纪相差似是不少,故而倒是不难认出那个是大表哥,哪个是二表哥。

沈大童瞧着已有二十五六,模样肖似沈峰,笑容倒是温和有礼。慧安还没拜下便将她扶了起来,道:“妹妹无需多礼,大哥来的匆忙也未曾给妹妹带个见面礼,来日定叫你嫂子补上,妹妹且莫见怪。”

慧安闻言忙笑着喧哗了两句,这便与二表哥见礼。沈童却是个相貌清秀,身高中等的清瘦的男子,大概样貌随了其母。他瞧着也就二十出头,穿的也是一身短打,瞧着慧安笑的却是极为腼腆。

慧安福了福身,由不得笑着道。

“没想到尚未相认,二哥便先救了小妹一回,当日在端门我竟不知亲人就在眼前。二哥救了安娘,安娘却连家门都没叫二哥进,实在是失了礼,安娘给二哥陪个不是了。”

这沈童却是当日在裳音楼前救了慧安和文景心的那位东征军弓弩营的小将,慧安方才便注意到了他,还颇为诧异了一番,奈何竟到现在才知这竟是沈峰的儿子,不由感叹世事的奇妙。

沈童却是一直在京中的,方才他也是早早出了城门打马去接父亲,这才刚巧路过十里亭正瞧见秋儿挥舞着拳头去砸钱若卿。他因认识慧安,由不得便留意了下。但他与慧安也就那一面之缘,又是见过这钱若卿,知晓他的身份的,自也不会管这等闲事。

所以他瞧了两眼这便打马过去了,谁知他刚转了个弯,便接到了沈峰,见过礼,他与沈小童说笑起慧安作弄钱若卿的事来,谁知父亲在前头听到竟是一脚险些没把他踹下马去。接着便风风火火一脸凶煞地直奔了十里亭。

他长这么大压根就没听父亲提起过凤阳侯府的事,故而一愣之下只来及听大哥简要的提了提慧安的来信,和两家的关系,这便也跟着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这会子他还有些闹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故而慧安这一见礼,他却是有些腼腆的红了脸,半响才摸了摸头,道。

“是我不对,竟没能认出妹妹来,当日还险些射杀了妹妹,我这……”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沈峰便是一惊,拎了他的领子便将人给提溜了起来,面红耳赤的道:“什么差点射杀了妹妹?你跟老子说清楚!”

慧安一惊忙上前劝说解释,沈峰想到当日情景却还是怒极,又教训了沈童几声,还是沈大童以十里亭风大,莫要让慧安吃了风再着了凉为由才劝的沈峰收了火气。

那沈小童瞧着有十六模样,长的倒是和沈童极像,慧安料想两人定出自一母,忙也恭敬地行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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