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远只觉后脑勺磕在地上生疼,接着眼前便是一黑,待缓过劲才骂骂咧咧地将压在身上的小厮推开。等他坐起身时,那发冠也歪了,衣衫也乱了,灰头土脸好一个狼狈样子。

慧安瞧着乐,捂着嘴咯咯直笑,而关元鹤已行至跟前,瞥了慧安一眼,便居高临下地盯着马鸣远,看着正面色发黑摸着后脑呻吟的他,冷声道。

“马公子,你要是还算聪明,就该懂得收敛,要是再犯蠢,我想有些事若是传到令尊耳中,只怕会令马大人怒火中烧,连令母怕也不愿护着你,生出怨怼之心。”

马鸣远闻言,青黑的脸上闪过不安和惊异,有些僵硬地回道:“你……你什么意思?”

“青棉巷口门前种着两颗大槐树的那座三进小院,想来马公子应当极为熟悉吧?”

关元鹤轻飘飘一句话,登时令地马鸣远脸色惨白,犹如锯了嘴的葫芦,再不敢吐一句话。

“滚!”

看着马鸣远爬起来,如同见了鬼魅般再也不顾什么形象场子的,带着薛昱和他那群作威作福的下人们一溜烟地跑了个没影。

而那吴石鹏却是见过关元鹤的,故而方才他一看到对马鸣远动手的人竟是关元鹤,登时也不敢凑什么热闹了,猫着腰早就脚底抹油地跑了。

医学院这边本就清净,如今又时辰尚早,这边闹了一出竟半响连个经过的人都没有,如今马鸣远一行走了个干净,便只剩下望着马鸣远背影笑得开怀的慧安,以及冰着脸盯着她的关元鹤。

慧安见马鸣远犹如老鼠见了猫,一听那什么小院什么都不顾了,赶紧溜了个干净,不由好奇关元鹤说的那小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不过依着马鸣远惯常干的事,只怕和女色上脱不了干系,若真是如此,她也不好问,即便问了关元鹤也不会答她。

故而慧安笑着抬头,道:“你怎么在这里?”

可当她对上关元鹤那双清冷的眼眸时,笑容却渐渐有些挂不住,因为她分明感觉到关元鹤的情绪不太好。

想着方才她撺掇马鸣远的那几句话,关元鹤定是也听到了,不由就有些心里发虚,忙是一笑,嘻嘻地道:“那个,关将军果然是我大辉响当当的英雄,不仅英武不凡,雄韬伟略令地东姜人闻风丧胆,亦颇具侠义之风,气概冲天,令地那等欺负弱小的宵小之辈望风而逃,真是令小女敬佩不已。”

关元鹤今日乃是送叔父家的四妹妹关礼珍就学,没承想居然会碰到这事。

东征军中有一名小将名唤沙二虎的,曾在战场上替关元鹤挡过一刀,关元鹤依稀听沙二虎提起家中小妹,似是正唤云娘,而那沙二虎确是京中人士。

马鸣远口中的沙云娘,关元鹤虽不能确定是不是沙二虎的妹子,但这事既然被他撞上,便也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故此关元鹤听到马鸣远大喊沙云娘,便留了意走了过来。没想着刚过来便见慧安被推倒,接着马鸣远抬脚就往她心口踹,他便恰时出手教训了那马鸣远。

只是没想到慧安倒是精觉,当着他的面就敢明目张胆地利用他,撺掇马鸣远,拿他当挡箭牌为自己挡灾。

他虽还是出言解了她的围,但任谁被如此利用心里都不会舒服,更何况慧安如此利用他已不是是第一回,这简直都让关元鹤怀疑自己是不是长了一张好脾气的脸,还是眼前这小丫头就认准他不会将她怎样?

其实关元鹤想的一点都没错,慧安敢这么干,还真是欺负关元鹤是个行事磊落,不会和女子计较做大事的人物。

如今关元鹤见慧安笑得谄媚,白玉般的小脸讨好卖乖地仰着,眨巴着眼睛盯着自己,不知为何心中憋着的一口气倒是散了不少。

他想到慧安的处境,再想着她方才被马鸣远欺负的模样,又瞟了眼她白嫩手背上那条刺眼的血痕,不由心生一丝怜惜,什么恼恨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笑自己和一个小女子计较什么,反正她这些小聪明,小利用也没碍着他什么事。

只这般轻轻巧巧地容忍了她的利用,关元鹤不由又有些气不平,故而他幽黑的眼睛沉了沉,狭长的眼线微微挑起,似带着几分嗔怒地想要瞪慧安一眼,只目光影影绰绰地晃动了下偏又恢复了沉静,片刻才哼了一声,骂道。

“蠢!”

他那语气倒不似欺侮人,起码不会让人生厌,着实让人拿不住是何意。慧安闻言不由噎了一口气,犯了傻,只道这事和蠢不蠢有何干系,她怎么就蠢了?

见慧安仰着脑袋看着自己,一脸的不解,淡粉色的唇微微嘟起,连带着还有些婴儿肥的雪白两腮气鼓鼓的。近乎半透明的额迹下,几条孱弱的青色血管柔软而稚嫩地滑过柳叶般细而长的眉梢。关元鹤心底最后的那份不舒服便也散了,微微勾了下唇角,道。

“管闲事可以,但因管闲事而惹祸上身,便是笨。若惹的这祸事,源与不自量力地拔刀相助,自己个还没那能耐摆平,徒然一身麻烦,那便是蠢不可及。你再这般行事莽撞,肆意而为,四处立敌,这般的不知死活,早晚悔不当初。”

慧安听他这般说倒是一愣,随即又有些委屈,糯声道:“那遇上了不平事总不能袖手不管吧?”

关元鹤闻言,讥诮地挑了挑唇,“有何不可?”

慧安见他一脸深以为然的模样,登时气结,怒道:“人家娇滴滴的姑娘荒山野岭的遇着了歹人,若真是被毁了清白,哪里还有活路?你们这些男人是不会知道女子在这世上处世该有多难的!如你这般冷漠寡性的,我是做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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