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皇宫灵气稀薄，你不该来此。”那只妖又出现，居高临下地看她。
大妖似乎对她很感兴趣。有时她在宫里被嬷嬷教习礼仪，或是背诵诗文时，对方就在她看得见的角落欣赏她的窘态。
偏她奈何不得，除了瞪几眼以外，做不了什么。
他既不伤害自己，谷小澈如今身为凡人，不担负斩妖除魔之责，也没正直到逢妖必杀的地步。何况周围人都将她看做小孩子，唯有他能勉强说上几句。
“听阁下之言，你有更好的地界儿可去？”谷小澈单手撑着脑袋，心中暗暗着急。
她的炼气之境始终未破，却也不能怪她不是。
大妖笑道，“若我有，你可敢去？”
“有何不敢。”
摆明小瞧她了，有镇妖符在手，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对方一把抓起她的衣襟在翻滚的云海中穿梭。许久没有这般腾云驾雾过，竟让她有些怀念。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一处山前。
“是灵石！”她惊喜道，整整一座山的灵石，价值连城！
桃夭带她去的寒潭亦是灵气所聚之地，可来自玉石的灵气终究有限。
她若回山中破境，届时所需灵气差不多要吸光整座山。山中花草精怪们，亦会因此修为倒退，甚至枯萎而死。
灵石山却是修炼者的风水宝地，不仅用完可再生，灵石也是修炼者们易物所用，好比人间钱币。
原来这只妖壕得很！谷小澈灼热的视线不肯挪开，连眼睛都在闪光，“你有什么条件？”
大妖皱了皱眉，“你给的起什么？”
谷小澈戳破，“我如今什么都没有，想要什么你直说罢。”
他时常出现在自己身边，还带她来到此处。若说没有目的，谁信？
重默上仙的法术连几位帝君也无法看出，对方不可能是为手链而来。除此之外，身上可称为珍贵之物，唯有两位仙友送的符纸和锦囊。
对他的境界而言，这两样也不算稀罕，不至于如此费心。
“丫头耿直，”大妖赞赏道，“本君喜欢跟你这样的人做交易。”
谷小澈深以为然，她不喜欠人情，妖的也一样。
“我要你帮我完成一件事。至于何事，现在还不能说，总之对你而言不会很难。”
“不能违背修炼之道。”谷小澈加了一句。
一个允诺似乎无足轻重，却可能牵引出无数因果。于修炼者而言，须得慎之又慎。
但的确配得起这座灵石山的价值。
“自然。”
大妖长袖一挥，“去提升你的修为罢，本君在此处为你护法。”
他说到做到，谷小澈放下心来，有了充沛的灵气，破境得十分顺利。
她年岁小，修炼时间又早，多年来饮甘露吃素食，几乎不怎么痛苦便筑基完成。饶是如此，杂质排出体外之后通体舒泰，身上却十分不好受。
大妖嫌弃地看着那脏兮兮的小脸，两根手指一拎，将人扔进河里。谷小澈直接下钻，咕噜噜冒了几个泡泡，洗净烘干后上岸。
“比先前顺眼得多。”大妖眼珠转了转，复又盯紧她的面容。
“虽是交易，还是要谢你相助。”谷小澈向来拎得清，“未请教名讳？”
“重年。”
见她目光点点疑惑，他挑了挑眉，“怎么，本君觉着十分好听。”
“好听。”
谷小澈能理解他的感受，毕竟也是被后土娘娘质疑过名讳的人。同时注意到他的自称，原来是位妖君。
因着父皇约束，朱翰从前跟皇后见面很少，几乎没有感情。
他也常听人说起皇后威严，十分重规矩，总觉得，生母不如太后祖母同他来得亲近。
如今却不一样。
这几日下了书房，他总往皇后宫中跑，因为那有个很好看的妹妹。
柳皇后近日撇开女官嬷嬷，亲自教导起谷小澈的琴棋书画等。她在朱翰眼中仿佛换了个人，更像一位母亲。
未出阁前，柳明容也是京中有名的贵女，一出生就注定了未来要走的路。
柳家是按照最完美的皇后标准来培养她，如今，她也要将最好的悉数教给女儿。
谷小澈学得很快，令她颇感欣慰。
柳明容本不愿朱瀚常来未央宫，太后跟皇帝对他看得很紧。但，朱瀚是她和陆澈，乃至整个柳家的希望，她不得不一同教导着。
他的相貌从前是他们母子关系的最好证明，如今却是悬在她心上的一把利剑。幸而未央宫中铁桶一般，人人口风紧得很。
谷小澈表示无能为力。
若她还是灵体，纵使法力低微，随意将自己换个模样就成，也免得她亲娘如此为难。可惜如今修炼尚未到家，样貌无法随意改变。
柳明容正照顾一双儿女之时，身边宫人传来消息：皇帝今夜去了瑾妃宫里。
他不是向来不喜这般冷傲孤绝的女子，加之自己的缘故，碰也不碰岳昭么，怎地今晚突然转了性子？
皇后诧然，宫人在她耳边说了始末。
她面露厌恶道，“又是岳媚盈那贱人。”
六皇子朱沣比朱瀚大五岁左右，已显露出才学和天分，备受称赞。岳媚盈为给儿子铺路，少不得要往岳昭靠拢。
按亲疏关系来讲，她和岳昭才是本家。纵使从前顶了她的身份，那也是她自愿逃的，她入宫还算救了柳家嫡系一命呢！故而岳媚莹在柳家腰板挺得格外直。
谷小澈对她这皇帝爹不是很熟，毕竟只见过一面。但常听朱瀚讲皇帝和祖母待他极好，课业尤其上心。
不难猜测，他对朱瀚寄予厚望。
帝后还没撕破。若朱潜知道自己最看重的儿子身世存疑，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朱潜此举不是心血来潮。
今日柳相在朝堂之上再次率领他那帮门生，反驳了他的意见。
帝王之权，容群臣一再挑衅。朱潜龙椅从来没稳过，这几年感觉尤其强烈。
他来之前命人将那道士带了出来。
国师常常闭门不出，这道士尚有几分道行。比如关乎国运一事，国师也曾有此言，若皇后生下的是个女婴，大越必亡于她手。
此事只他一人知晓。
为掩人耳目，朱潜找了理由将皇后贬入冷宫。待临盆之日，若她产下的是女儿，必杀之，以保江山。
他也曾揣测，若是公主，柳家狼子野心，或许会做出混淆皇家血脉之事。奈何对方发现了他的动作，在当夜安排人手混淆视听。
岳昭入宫时年岁已大，在外已久忘却礼仪。
她举止粗俗，毫无妃嫔模样，更不得陛下喜爱。自封瑾妃后，她多数时间闭门不出，合宫嫔妃都在看笑话。
纵有皇后撑腰，她自己还遭陛下厌弃呢，这位岳家小姐能讨着什么好处？
她若不执拗，便不会因外面一个道士的信口胡说之言，去外面漂泊。朱潜刻意冷着她，想转转对方孤傲的性子。
今日之事一出，他再无耐心等岳昭真心屈服顺从。
“道长可有法子，让一个人完全听命于朕？”
道士望着这位人间帝王。
他天眼已开，能看到对方身上强烈的紫气流动，夺目逼人，直欲流泪。这样的皇帝，怎会是亡国之君？
他眼中精光熠熠，此行定要将大越的国运扭转。若江山得保，乃是极为积攒功德的大事！
“有。”道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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