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承恩妃 > 第459章 不羁
所相守之人,原亦是相知之人,虞昭觉得,世间最幸运最令人安心的事,也不过如此了。故只要陪在她身旁的聆听者是知她爱她的楚子凯,她便可将心完全放松成一个轻松怡然的状态,不论说起什么事,都能完全无负担地畅所欲言。

“所以我是记着除豆萁的恩,却总因心中芥蒂不想多见他,但气消过后,我又觉得这逃避的举动太过了,也不妥,试想想便知,若我是一个医生,帮人家治病,只是因治病的中途不慎让人疼了一下,仅仅是因此,人家痊愈过后,非但不道一声谢,还时常做出嫌弃我不待见我的表现,恐怕这心里,断然不会好受。”

“那昭昭的意思,是想如何?”

听虞昭这话里暗藏松口的意思显著,楚子凯大致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迅速在心头思量了片刻,再与她补充道:

“那除豆萁平日里从不将宫中规矩放在眼里,但于药膳一事上,倒是规规矩矩闭紧了嘴巴,朕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一句,也从来没从别人口中听到一点风声,可见,至少他为人诚信还是有。”

“既然如此,咱们便也当作没发生过吧,”

果然是没有出楚子凯所料,虞昭这可不就是想预备将心里对除豆萁的成见全然放下了嘛,只听她直接了当对着楚子凯说出提议后,又仔细与他解释道:

“陛下既然觉得他为人的诚信不曾有失,必定他的人品就没问题,以前我是心性过激了,才对他持有那么大的意见,此时反思过来了,不该那样斤斤计较,且他本无愧,咱们只因心里起的这点芥蒂就防他如防贼,不念他恩德,失礼了是一,躲躲闪的太不坦荡,搞得像是咱们心里有鬼是二,着实不妥。”

“嗯,朕觉得也有理,”

果断就答应了,楚子凯这般爽快的缘由,除了秉承着一向对虞昭百般依从万般迁就的作风外,其实也是因他早就认为,除豆萁此人的医术明显卓越过胡仁礼等人,但行医必得根据各人身体底细才能拿捏个轻重,要是除豆萁时常不能亲自来探清虞昭的身体状况的话,他心里始终不会有一个明确的数目。

既是只能隔空摸索情况,那除豆萁给虞昭配出来的药,再是小心翼翼精细控制分量,也难免会有微小的误差,虽有那非比寻常的医术来做弥补,这药比寻常安胎药效果要好是必需,可即使只是因那一点小误差,想必也发挥不出其养胎养身的最好成效。

心尖尖上的宝,不管是大的宝小的宝,那都是连在楚子凯命脉上的根子,所以他绝对不想让虞昭娘俩多受一丝风险的威胁,只求能越细心谨慎越好,此时听她松了口愿意饶了除豆萁当日无意犯下的那错后,也没做过多的考虑便依了她。

“那好,只听昭昭一声令下,朕先前对除豆萁下的禁令,就可撤了,以后许他过来,你是没看见,他这段日子也确实是可怜,每每胡仁礼来朝晖宫给你请脉了,他记着朕的警告,就只能在远处风口子上候着,规规矩矩不敢多迈了一步路。”

分享完毕闲话,楚子凯忽而转念,察觉到自己话里的蹊跷之处,面露了疑惑,十分不解道:

“这宫里宫外条条款款千百条规矩,除豆萁他皆没放在眼里,倒却只有朕这一令,能让他严守克制着,从来不曾僭越一分,倒是奇怪得很。”

“确实奇怪啊,为何他就独守这一规矩呢?”

先在李老太君那听过除豆萁以粗莽态度拒诊一事,虞昭放又听楚子凯说他宁可吹凉风也要严守禁令从来不曾起违反之意,两件事放在一起一对比,一下子就让虞昭心里就起了矛盾,倒真摸不清此人性子到底是如何,只能说与楚子凯听求问道:

“陛下可知,李老太君府上的少公子,去除大人家求诊不成,一时心急,弄坏了除大人家的门锁,二人因此发生了口角,起了好大的争执。”

“小脑瓜子又犯傻了不是,你分明昨日就同我说过了,”

楚子凯这一声轻笑十分宠溺,后就侧头吻了正在被自己嘲笑的这颗小脑瓜子一下,歪头瞧着虞昭这满脸疑惑滴溜溜转眼珠子在认真回想的可爱样子,忍不住笑道:

“你还说,李老太君家的重孙身子弱,病得很是可怜,连胡仁礼去看都看不好,别别扭扭让我去御医院说和说和,要给他另找个得力的郎中,我一听,就知你说的郎中是除豆萁,早就吩咐了他写方子了,无事,他已经答应了,昭昭可放心,你给老太君许下的人情,夫帮你还了。”

“那便好,谢谢陛下,”

唯一一点要上心的事已经被顺利解决,虞昭就可无顾忌地享眼前安乐了,只安躺养胎就行,便趁着空闲开始纠结自己记性变差这一事,也听楚子凯为这事还在自己耳边笑个不停。

“朕原不知在哪听过一句话,说女子怀了崽子,后就要变得呆傻三年,昭昭这是……已经开始傻起来了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谣传!根本不可信!”

孕中人会不会变傻倒是不可知,但虞昭有了身孕后孩子气更甚确实是真,斤斤计较起来,玩笑话也要当真心话,不大受得住侃,即刻就立起身子与楚子凯视线平齐,又要开始鼓气警告人。

“好好好,不可信不可信,”

倔娃娃一般的人招惹不得,楚子凯见虞昭起势,先她一步从善入流改了口,只改在心里暗笑就是,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哄着哄着转移了话题:

“我的昭昭什么都好,才不会傻呢,就是瘦了点,所以肚子里的娃娃也一定随了你,不爱长肉,这可不行,咱们今日且让御医好好看看,问问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你娘俩长得壮些,最好都长得白白胖胖,如此,昭昭此后就再不会说我仗着力气大块头大来欺负你了。”

听此趣言,虞昭忍不住勾嘴想乐,却要好强,立刻上手去捂住楚子凯的嘴,谁料楚子凯头一侧手一动,反手就将她的手拿住了,放在嘴边亲咬,虞昭随即反抗,二人又起一场甜蜜的笑闹,后听外头茉香再过来请了,这才想起外头还有几位御医在等着,停手收拾了一番准备出去。

“陛下,等等,”

虞昭的脚才刚粘地,还没迈开步,就想起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来,连忙转头对楚子凯道:

“对外,我的身孕是少报了一月时候的,且御医院中,也只有胡院首与除大人二人知晓,若今日让这几位御医给我看诊,必定会暴露,不妥不妥。”

闻言,楚子凯也停步想了一下,权衡二三却不甚在意,拉着虞昭就继续往外走,大大咧咧道:

“无妨,朕待会在,给他们解释清楚就行。”

“不成,”

事关自己与楚子凯的信誉与颜面,也为了确保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会遭受别人半点非议,虞昭谨小慎微,绝对不想让过多的人知晓这孩子已有三个月的消息,固执地将楚子凯拉住,劝导道:

“陛下切莫觉得此事无谓,人言是最可谓的,且你在我禁足期间入朝晖宫一事,牵连事情太多,一旦走漏风声,被有心人发觉了什么,什么麻烦都会接踵而至,所致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实在不宜有太多人知晓内幕。”

话中道理,成功让楚子凯听进去了几分进去,他也不再随性而为,依虞昭所想驻了足,再细思量,也觉得应当把守好风声才行,转头询问道:

“可是今日你到了请脉调药的日子,胡仁礼这一病恐怕得卧床好几天,朕可不敢让你耽搁这样久,既然不让几位御医看,难不成,现在要去把除豆萁请了进来?”

“未尝不可,”

恰好今日心结说开心头阴影已经消散,虞昭并没有多纠结,就接受了楚子凯这个建议,双手环抱住他道:

“只要陛下你陪着我,我就没那么多顾忌,就如此吧。”

“好,那朕这就着人去叫他过来就是,”

打好了商量,楚子凯虞昭两人复牵着手又往外殿走去,一出内殿的玄关门,就见茉香还在门外等候着,她听得动静抬头见二人出来了,照旧依规矩跪下行礼,欲言又止好像是有话禀报,又面露纠结好似不知怎样开口。

楚子凯目不斜视,步伐径直迈开,不曾能察觉茉香的异样,还在自顾自说着自己的吩咐:

“你去叫冯运传除豆萁入朝晖宫,遣了外头那几位御医回去,就说懿妃的胎一直是胡仁礼与除豆萁两人照看,人多手杂,反而更容易出差错,就不必他们劳动了。”

“回陛下,恐怕除大人……奴婢正要禀报,除大人他……”

茉香表达得语无伦次,神情看着也微妙,又像是想笑,又像是极力在隐忍着笑,总之十分为难,深呼了一口气才稳住了声音,一字一句清楚禀明道:

“方才膳房已经传来消息,除大人他,被膳房里一掌勺御厨拿住了,此时已经被关进了柴房里,预备听候陛发落。”

不等愣住的楚子凯虞昭开口问为何,茉香咬了咬牙,硬生生将差点浮现的笑意吞了回去,继续掌着严肃道:

“据膳房过来的人说,是因除大人他馋嘴,顺着味道去了膳房,把那御厨给娘娘特备的开胃菜偷吃了个干净,刚想走就被那御厨抓了个现行,可御厨也是个莽撞性子,即刻就举着锅要与除大人打一架,除大人也不服软,就想拿银针扎他,许是锅比较硬,所以之后除大人便被扔进柴房里关起来了。”

“什么?”

倒不曾想过除豆萁此人的不羁已经到了这等程度,贪食偷嘴这类小孩子都不好意思干的事情,他竟也干得出,虞昭楚子凯听茉香描述完,对视扶手同笑,实在觉得惊奇,楚子凯对着虞昭笑叹道:

“昭昭,你说朕这一宫的人,都是些什么来路啊,厨子的锅是用来打架的,御医的针是用来防身的,可见御前侍卫的刀,一定是用来切菜的了……”

“陛下,快别胡说了!”

听楚子凯添油加醋将这笑料闹大,虞昭笑意难收,扶额绷着脸想尽力保持着仪态,却是不能够,只能转过身子同楚子凯一起笑够了,才转回来,忍着笑进一步问茉香道:

“我寻常的饭食,不都是咱们宫里小膳房的厨娘们自己在安排吗?为何膳房又有御厨来管了,又是做了什么开胃菜啊这样香,竟能把除大人馋成了那样?”

“还不是花丫头弄出的花样,”

主子们都已经笑了,茉香就也无顾忌地咧开了嘴,跟着窃笑了一阵,听虞昭问了,恢复了端庄神态,就如实答道:

“昨日娘娘晚膳时,说了一句饭食味寡,又说油盐重了的就齁腻,她便记在了心上,就说让您试试一些鲜香刮辣的饭菜,不腻且又有滋味。但宫里人少有吃辣的,咱们宫的厨娘一个都不擅长,试着把辣椒下了锅,又觉得味道呛人,怕味道飘入房中会呛着娘娘,连忙熄了火拿水压下去了。其中一位厨娘想起来,说御膳房有一位厨子最擅长此类麻辣菜肴,藕花就连赶着就将辣椒拿过去让人做了,那味道,或许也就引了除大人过去。”

搞清楚前因后果了,虞昭点点头表示了解,又摇头觉得此事无谓不屑予太多理会,对楚子凯道:

“只是吃了菜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为此而打架吗?陛下快着人去知会那御厨,把除大人放了吧。”

“你不懂,那厨子倒霉,遇见了除豆萁,于他来说,为此,绝对至于打一架,”

只细想想,楚子凯便品出了事情闹得这么大的原因,更觉得好笑,一丝一缕与虞昭分析道:

“宫中自来无人喜食辛辣一味,朕自小到大尝过千百遍御膳,带辣的菜色,从来就没见到过几盘,由此就可见擅长此菜系的御厨们,自来就不受重视,表现的机会少,拿得赏赐也少,前途也必定是渺茫的。如今好容易听你宫里特地点他的菜了,这御厨必定是花了十二分的心思准备,堵上了今生所有的运气想来你这博一个出路,谁知付诸的心血却被除豆萁截了胡,他选择拿了锅,而没去拿菜刀,可见他脾气算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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