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承恩妃 > 第11章 新春
蟒蛇袭人一事草草以沈妃因记恨而陷害一由头了了事,虞昭心头虽有疑惑种种,却不宜再查下去,因为几天过后,有心之人已经在宫中坊间散布蛊惑人心之言,就着此事将虞昭描述成天生不吉的妖女。

说她生辰当日被蛇盯上袭击不说,当晚,连被佛光护佑护国寺都起火了,原就是因上天看不惯妖妃承恩,洒下些劫难来收的。

虽卓姚紧守着风声,保不齐还是有只言片语漏进了虞昭耳朵。

听过之后,虞昭心中只觉得好笑,心道若真如她们那般说,那这人人畏惧的上天,当真也太弱了些吧,竟不能将自己一个小小妖女成功收了去?

那日那蛇,上天派下来替天行道的使者,不也把她们吓得毫无寻常端庄之态吗,既以为是来收妖的,缘何都怕成那个样子。何不想想最后,还是自己这个妖女上去斩了那条蛇呢。

那些人可看不到这层,反正说几句闲话也伤不到自己,越说越有劲儿,源帝为了灭谣言,也不敢多做调查了,直接定了嫌疑满满的沈妃的罪,降了位分罚了奉,还罚以禁足,直至真心悔改认错那日,才能放她出来。

源帝行事有理有据,再利用虞程一档的帮助,惯爱在朝堂上倚老卖老卖弄功劳的阜国公的气焰,这一次,也被连带着狠狠的被打压了一遭。

而楚子睿此,宗也没逃脱连累,事发不过几日,就被人趁机参了一本,牵连出以前他见色起意逼死民女之事,源帝大怒,又觉得丢人,竭尽全力把风声压了下去,罚了他闭门思过。

一派元气大伤,让楚子凯的地位稍微稳了些,阜国公手下不少人叛逃于这方。几日后,源帝正式昭告诸臣,将楚子宜过于虞昭名下,那些人又开始动摇着往虞程的身后靠,此举,也让源帝楚子凯看清哪些是真正可用之人。

得知了源帝把楚子宜拿给虞昭扶养后,虞程大喜过望,却端着身形不表露,下朝后才喜气洋洋接受着众人的吹捧奉承,他原觉得,虞昭入宫难以有子嗣,是一大憾事,还绞尽脑汁要在几个皇子中抉择押宝,如今她一举得了先皇后嫡子,那自己的未来,便有了个方向,怎能让他不觉得快意得意?

忽见上来恭贺的人皆齐齐退于一旁,虞程转头查看,原齐行也过来了,假意与她寒暄,二人互相拱礼。

“宸妃娘娘有幸抚养先皇后嫡子,虞尚书与老夫以后,算是亲眷了。”开门见山,齐行试探着示好,想将虞程拉入自己一伙。

可惜虞程同他一样狡诈,自然也知道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提出合作,只是暂时,到了瓜分成果的时候,不会留半点情面。故回绝道:

“齐尚书此言不实,不管是先皇后还是宸妃娘娘,都是嫁给天家之人,所生所养的子嗣,亦是天家之子,为人臣子,咱们不该有攀龙附凤之念。”

话是说得谦卑,但语气里的得意劲听得齐行牙痒痒,齐行脸色阴沉看着虞程在众人簇拥下离去,双拳紧握戾气横生……

年节将至,裁衣库的人给楚子宜送来许多花色新颖,款式可爱的新衣服。卓姚给他试了一套又一套,又一一抱出来给虞昭瞧,最终选定了一套红色带虎头帽的,他穿着笑着撞到虞昭怀中,虎头虎脑可爱极了,逗得殿中的宫人们笑语连连。

见外头雪堆得深,楚子宜又使劲拉着虞昭,软软的脚步还不大稳,却倔强地蹬着要向外走。虞昭闹不过他,只得将他裹得像个粽子一样带他出了屋子。

贪玩的小宫女们在花园中堆了个雪人,楚子宜见了就喜欢,要虞昭带自己过去看,虞昭还随手捡了两个圆石子,给雪人安上眼睛。楚子宜却摸着雪人的脸咿咿呀呀直叫,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和嘴,好似在奇怪它为何没有鼻子和嘴。

虞昭又命人折了一树枝来,安上去当做了鼻子,楚子宜看得直拍手,又摸着嘴巴的位置,看着虞昭。

“这小子还挺机灵的啊。”

冷不丁楚子凯的身音在后方响起,众人转头,才注意到他默默在一旁看了许久,连忙行礼。

虞昭回头看了一眼,又将目光回转,望着雪人,答道:“可不是,又在难为我了。”

楚子宜一直指着那雪人,想要虞昭想个办法给它安上嘴巴,楚子凯也蹲下来,和他们一起想。

忽有了个主意,虞昭抬手,将自己嘴上唇脂抹下,用手轻轻点在那雪人的鼻子下方,还没画完,不够了,又伸手抹了更多欲继续,却被楚子凯逮住了手阻止道:“哪有你这么画嘴巴的,看我的。”

说着,楚子凯好似意识不到授受不亲这一道理,直接就用手来,接虞昭手指上的唇脂,两人指尖相触,带着点力道摩擦几下而过。虞昭蓦然愣住。

忽觉楚子凯指尖那点温热染上的自己的指尖,渐而蔓延到全身,让虞昭觉得心中猛然一跳,脸皮像发烧一般,连忙尽力正色往后看向跟着的人,好在三人围成半圆,身躯足以遮挡住了她们的视线。

偷得一点亲昵的楚子凯,倒是没露任何不自然之色,专注利用手上的唇脂帮那雪人画嘴,轮廓越画越大,越画越大,乍一看,不见先前一分可爱,倒有几分可怖。虞昭无语,转头看楚子宜,果然憋着嘴一副委屈样子,下一秒就哇哇哇哭了出来,连忙抱着他哄。

“怎么了?”楚子凯没有自知之明,疑惑问虞昭。“我画得不好看吗?”

不知该做何回答,虞昭再看了看那因嘴巴面目全非的雪人,回望楚子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评价来,只专心哄着楚子宜。“子宜不哭了,没关系的,待会儿让姐姐们再给你堆一个。”

楚子宜闻言,停顿了一秒,腾出一眼空挡又回头看了看自己心爱的雪人,哭声再起。楚子凯还不死心,厚着脸皮在后追问虞昭。“不好看吗?我觉得我的手笔不错啊,只是寻常人难以欣赏的来,你应当也觉得不错吧,上次给你那副猫和鱼,我看你还挂起来了。”

“太子殿下,别提了。”

想起朝晖宫墙上的那副涂鸦,虞昭又看楚子宜越哭越大声,哭笑不得,不由扶额,命卓姚连忙递了拨浪鼓过来,帮忙哄着才成功让楚子凯止住了哭泣。

得了空,虞昭复看向楚子凯。“陛下已经能认识到自己水平如何,太子殿下……您。继续努力。”

说完,虞昭就带着楚子宜去看凌霜而开的红梅,留楚子凯一人在原地自我怀疑。

除夕夜的宫宴热闹非凡,皇子们挨个挨个的向源帝敬酒祝贺,家宴不必顾忌规矩,故游戏歌舞不断,欢笑声连连,此般热闹看得楚子宜兴奋得手脚直乱舞。

云昭容见楚子宜可爱,不顾虞昭面冷,过来坐在虞昭身旁,逗着,虽楚子宜对她的逗弄毫无反应,一个劲只想去扯虞昭的步摇玩,但云昭容一人好似有趣得紧,虞昭冷眼瞧着,暗中称了一句佩服,心道能将独角戏唱成这般,功底也是深厚。

宴上佳肴万千,虞昭先喂楚子宜吃完饭后,自己拿起筷子,却只钟情于那道年年有鱼。趁着那边人们玩着击鼓传花的热闹,悄悄吃了一筷又一筷,忽见下桌的楚子凯盯着自己,且眉目含笑,虞昭伸向盘子的筷子一滞。疑惑地和他对视。

片刻,虞昭忽想起一宗事,转头问卓姚。

“这鱼是不是代表着吉祥,不能吃啊?”

听此问,卓姚不明就里,懵懵摇头。但楚子凯耳力极好,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当即以手作掩偷笑,待虞昭视线复看过来,尽力维持着神态平和,还是掩不住笑意流露。

反正差不多也饱了,虞昭不想让楚子凯笑话,放下筷子垂眼再不看他。楚子凯只以为自己的举动惹她不快了,心稍有些慌,连花球传到自己这里了,都没反应过来,无奈被逮上去作诗。

家宴过后,源帝要去祠堂祈福彻夜。免了大家的守岁礼,众妃谢恩后各回各家。虞昭回朝晖宫放灯祈福放了红包后,就也让众人各自回去休息。

心中记挂着虞陆,虞昭将楚子宜哄睡后,自点了一盏小灯,想为她守岁,长夜漫漫,无聊得紧,又披上衣服去书房中看书。

不料第一篇文章都还没看完,就听书案前方密道下有动静,紧接着有机关打开的声音,虞昭放下书瞧着,却没有动身。

地衣被拨开,来者果然是楚子凯,虞昭疑惑的看着他。“太子殿下这个时候还有何事吗?”

没想到虞昭会在书房,楚子凯被声音一惊,转身看向她,猜测道:“你这个时候还没睡,定是饿得睡不着吧?”

虞昭疑惑。“何以见得?”

楚子凯自顾自的翻上来,手上还稳稳提着个打食盒,说明缘由:“今日家宴,许是我扰了你的胃口,特地给你送点吃食来赔罪。”

说着,楚子凯走过来打开食盒,将红烧鱼、砂锅豆腐鱼、糖醋鱼、奶汁鲫鱼汤通通摆出来。

“并不曾打扰啊。”那些菜肴,看得虞昭确实有些饿了,于是致谢道:“不过谢太子殿下,现在确实有些饿了。”

说着,虞昭拿起筷子吃,见楚子凯在自己旁边坐下,又忍不住问:“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楚子凯撑着手看她,摇头。

虞昭心中奇怪,不解楚子凯这么晚前来,只是为了给自己送吃食的举动到底是为何,正思考着,忽又听他问:“天下珍馐万千,你为何如此喜欢吃鱼?”

“因为,以前我和我娘,有上顿没下顿的,就爱去河中抓鱼,等抓到鱼吃到嘴中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必饿肚子了,故每每尝得,会有种安心感。”

虞昭心里清楚,从来不避讳什么,如实告知。

很简单的回答,不是爱吃,就是单纯为了填饱肚子,听得楚子凯心中有些微酸,却也惊奇:“但听你说起从前,好似没有一点不快乐。”

“从前跟现在差不多。”虞昭像是在回忆。“那时虽贫苦,每日却只用担心会不会饿肚子,往往多寻得了一个果子一个木薯,或狼崽子们给我分了一只野鸡半只野兔,我与娘就十分开心。”

继而,说出了对比:“现在衣食无忧,想吃什么都有,牛乳都能浪费的拿来净面洗浴,心却时时刻刻要提防劫祸,悬着不安生。”

楚子凯看着眼前吃得香甜的人,听着她述说,知道是自己就是打破她的那份宁静的人,不由道歉。“对不起。”

“不必致歉,”虞昭现实得很,坦白道:“我既然答应了你的请求,也是为事成之后,能更安心的生活着,既然也是带着目的,不存在谁对不起谁。”

楚子凯问道:“更安心的生活是怎样的?”

虞昭简洁答道:“有钱且自由,不必与人周旋,不必忧心危险。”

但若想全得,实在难如登天。

闻言,楚子凯沉默了。半晌过后,终究没能忍住试探开口。“若事成之后,我能给你这样日子,你可不可以,就留在我身边。”

“……”

此言大胆得令人震惊,虞昭再是不通人情,也能意会的到楚子凯这番话蕴含的意思是什么,头皮瞬间绷紧,警惕起来,放下筷子直盯着他。

“殿下何意?”

只见楚子凯没半点玩笑的意思,相反,虞昭从未见他如此认真过,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映着灯火熠熠生辉,他横下心,说得更明确了些。

“待海晏河清之时,你我并肩,同享安宁。”

一字一句都尽力显得委婉了,亲昵热切其实已是不亚于情话,虞昭不傻,且也值青春正好的年纪,自然意会到了,头一次被人示爱,手足无措,理智让她对楚子凯这等想法还生出了一丝惧意,连忙收回视线,果断摇头拒绝道:

“不可能!”

楚子凯失落,眼神暗下,还欲说话,就见虞昭已经起身,行动决绝不给他留一点机会,甩袖头也不回往卧房走去。边走边道:“明君之道,不包含失信违诺这一念,太子殿下与我,今生关联,终止于您荣登万人之巅之时,其余不切实际的想法,奉劝您不要触碰!此后,请您不要再擅自前来,若有要事,请先知会。”

话语说罢,虞昭的后脚迈出了书房门,后毫无留恋的关上了大门,将自己与楚子凯隔绝。

书房中安静的似若无人,但灯迟迟没有熄灭,楚子凯望着那道紧紧关上的门,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如此莽撞。失落感愈发,又不忍暗嘲自己,明知希望渺茫,依然不能控制着自己去想。

就像此刻,流露出的一点真情,被那人决绝斩杀,心中的酸疼清楚告知自己该走了,受心中不甘心的驱使,却还是迈不开离开的脚步。

门外的虞昭,也没好到哪里去,关上门后,她霎时就失了力气,紧紧贴着门,蹲坐在地上,不肯离开,生怕里面的人破了门闯进来。

是怕吗?不是,是顾忌,越在乎越顾忌。以虞昭的性子,若是真心拒绝讨厌,定然会坦荡留下,说到那人彻底死心才会作罢,此刻走得如此快,更像是在逃。为何会逃呢?:只因她害怕面对楚子凯的爱意,自己心里的防线不那么坚定,也会有沦陷的可能。

奈何虞昭自己没这个意识,她只以为楚子凯这想法,是不要命了,而自己理智地还想活下去呢,但一颗心从来没有如眼下这般,控制不住悸动,仿佛是要蹦出来一般,久久不能平复下来,显而易见,并不单纯只是因为害怕惶恐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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