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珠正得意，就听吴老夫人突然又开口，叹息道：
“好孩子，你这样的孝顺又明理，想必也能理解祖母的做法。”
吴老夫人的低述，让白明珠一头雾水。
但身为国公府大小姐的十几年人生，让她很清楚，即使不明白长辈的话，尤其是吴老夫人的话，只要恭顺的应“是”，基本上也都是无可厚非的。
所以，白明珠并没多想其他，就边福身边低低应了句“是。”
吴老夫人见状，十分舒心的“嗯”了一声后，招手让白明珠上前，扶着她从侧门转去了松鹤堂的前厅。
原本只是亦步亦趋，跟着吴老夫人命令走的白明珠，直到看到侧门后，被夹在屏风，花瓶，以及不知什么杂物之间，又被堵了嘴的生母杜氏，才恍然大悟吴老夫人之前话究竟何意。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从来都端庄优雅的掌家主母，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生母，竟如此狼狈的被塞在角落，还状似疯癫的不断扭动挣扎着！
这难道，难道是她娘疯了？！
一瞬间，白明珠彻底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脑中霎时胡思乱想的，什么念头都在往出不断冒着。
甚至，有一个片刻，她都想到了生母疯癫被关在后院儿自生自灭的同时，身为镇国公的生父，又给她续娶了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继母！
浑身僵硬，杵在原地，被自己吓得六神无主的白明珠，根本没听到吴老夫人的吩咐声。
但吴老夫人却不能再任由杜氏，继续被这样藏在这个角落。
就算是要藏，那也是要她和白明珠两人合力的，将她暂时藏去更隐蔽的内室，或她的卧房后的暖阁。
或等夜深人静，或四下无人之后，再将杜氏转移去废弃的院子里，才好瞒过全府这么多双眼睛，保住国公府的名声。
反正是无论如何，吴老夫人都不能允许，国公府出了一个疯癫的正室夫人，更不用说是担着国公夫人名头的那一个了。
眼见着白明珠无用，为了确认杜氏的状况，吴老夫人只能自己亲自出马。
她边暗中准备好了自己的汗巾，边上前一步，将杜氏口中，之前她匆忙间塞入其口中的锦帕拔出。
若情况不好，只要杜氏发出任何的怪声，又或有怪异的举动，吴老夫人立刻就会用那汗巾子，将杜氏的嘴巴堵得比之前更严实。
好在——
“……呼，母亲，快放开我的手脚吧。”
杜氏眼见着吴老夫人眼中狠厉的冷芒一闪而逝，她心中就已立知不好。
这是将她当成了疯子吧？
且不去管吴老夫人为何如此想，若对方此时真认定了这一点，又将她关入小黑屋。日后就算她不疯，只怕也要被逼疯了！
所以，当口中布巾被拿走的瞬间，她虽仍想挣动，以及想先润润唇。这时，却都顾不上了。
只用尽全力的，表现出最镇定和贤淑的一面，安抚吴老夫人已极度紧张的神经。
吴老夫人也不想，将一直倚重的大儿媳，做那种“暴殄天物”般的处理。
再说，还有杜氏娘家和国公府的名声，非到万不得已，她并不会出此下策。
也因此，当看到杜氏能正常说话后，吴老夫人也如释重负的深深喘息了一下，才瘫坐在地。
两人对着喘息了片刻后，杜氏才想起一边还有她女儿在，可以为她搭把手。便转头，呼唤道：
“珠儿，珠儿？”
白明珠被杜氏一唤，激灵灵一抖，才回过神来，并立时流下两行清泪。
虽说，这泪水是为她自己所流，但杜氏一眼看到时，却误以为是女儿因她这个做娘正受苦而心痛才哭。
杜氏立时心头暖热的同时，也忍不住的湿了眼眶，喃喃呼唤道：
“好闺女啊，别心疼了。来，帮娘一把。拉我和你祖母，起来吧。”
白明珠最开始还以为，自己被吓得看到了幻觉。
当又听杜氏重复了一遍后，才后知后觉自己并非做梦，她娘的确没精神失常。
也因此，她身心立时一松劲儿，竟直接就瘫坐在了原地，眼泪也不争气的瞬间涌了出来。
且最初只是啜泣的抽噎，竟很快就转成了泪如雨下的嚎哭。
好在，她还记得杜氏如今蓬头垢面，模样实在没法见人。所以，即使是嚎哭起来，倒也没忘了双手紧捂着嘴巴，没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来。
杜氏原只是略有感动，但此时看白明珠哭的如此伤心，她竟也不由得动了真情，边劝说女儿，边一起跟着哭了起来。
吴老夫人极不耐烦看人哭泣，不过因杜氏的“惨状”都出自她一手安排，所以此刻倒也没呵斥这母女俩。
只嫌弃的来回看了一眼后，她就自己先起身，并直接转去了前厅旁的耳室。
果然，原来被她打发去院子里的冯嬷嬷和秦嬷嬷，此刻都被五花大绑，蒙上眼，塞住嘴的扔在此地了。
吴老夫人略一犹豫后，没出声的将秦嬷嬷松了绑后，抬手示意对方安静，并将人领会了内室。
“去，先扶了大夫人去我的卧房，再去给大夫人打些水来洗漱。还有，再准备些定惊安神的东西，给我们三个送来。”
吴老夫人边下令，边走去哭的梨花带雨的白明珠身边，一把将瘦弱的娇女拽起来后，才自顾自的先一步，去了内室的方向。
……
待杜氏母女都收拾齐整，并一前一后来到内室时，吴老夫人也已收拾好了自己，俨然又是往日养尊处优的国公府老封君。
“先坐着。喝两口茶压压惊后，咱们再说话。”
吴老夫人边坐在悬窗下的矮塌上，接过秦嬷嬷递来的茶盏，边吩咐下首站在地上的母女俩来自己身边的小杌子上歇脚。
哭过，闹过又恢复冷静的三人，此刻又直面相对后，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随着沉默的蔓延，莫名的越来越浓。
无论是刚“脱险”的大夫人杜氏，还是差点儿被自己吓掉了三魂七魄的白明珠，此刻都十分不想见吴老夫人。
同时，两人也都弄不明白，为何吴老夫人不放她们回去休息，非要这样窘迫的对坐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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