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拔刀之术 > 第10章 侠梦
六名护院威严地站立在铜三黑两侧,仿佛前日的惨败从未发生。

铜三黑当着所有少年的面宣布:“从今天起,江越跟你们一块儿练刀,三爷不会再教他一点本事。”

江越站在最前面,他低下头,能听见身后的窃窃私语,每多一句,他的拳头就攥得更紧一分。

铛飞的声音显得尤为清楚,七分疑惑三分后怕,却最能伤人:“他这样子,铁定进不了世家的吧?”

江越将开关死死地摁住,眼泪卡在封闭的容器中,没有出来。

他几乎就要后悔当时的举动。

拔刀术完美无缺,共同的孤儿村身份是天然的刀鞘,只有拔刀时出了问题。

“为什么我要放过他们?我就不该心软!”江越从“几乎”过渡到“完全”,从人群中寻找到钧小山感激的目光,然后恶狠狠地回瞪。

“哦,还有一件事。”铜三黑突然想起什么,院子又重归安静,“马上就要新年了,三爷心肠软,看你们的棉衣又破又旧,准备了十件新的,相当保暖。”

“下周吧,院子里两两配对,做个比试。前十领衣裳,后十当靶子。”铜三黑说罢,转身离开,嘴里小声哼哼,“人少点就好管了。”

护院们整齐地列队,目送铜三黑离开后,到桌前拿出骰子,多搬了几个小凳,轮流坐庄。

“当靶子是什么意思?”彭介成茫然地问。

铛飞全身发抖:“就是当锣非儿,当金九。”

有人求助:“铝角三,你教咱们练刀吧?”

更多人开始附和。

铝角三是这几天新选出的孩子王,他通过下午的练刀脱颖而出,在所有人当中坚持最久。

江越不想自讨没趣,一个人坐回熟悉的角落。

钧小山走上前:“明天一起练刀吗?”

“不要。”江越觉得飞来一只烦人的苍蝇,“是你害我,害我在所有人面前丢脸。”

“你自己要救的。”

江越冲钧小山大喊,开关没摁紧,眼眶红了:“谁叫你突然说怪话?你是不是知道我要杀你们,故意的?”

“什么怪话?”钧小山突然明白,“哦,金九吗,他其实比我强太多,敢爱敢恨,什么都敢出头。当然,我知道你们俩不对付。”

“差不多吧。”江越不耐烦地打断,“钍深和钜海民呢?”

“钜海民在钱婶那儿接手指,钍深……”

“哦,我看到了,在和彭介成说话。”江越咬牙切齿,“忘恩负义。”

钧小山自顾自地坐到旁边:“你想听我们这几天的经历吗?”

“嗯。”

“我们晚上偷偷溜到门口,被守门的抓住,然后一个自称铜既白的侠客把我们救了。”

“嗯。”

“他把一把铜制的匕首给我,给了我们一匹马,要我们去野马镇,把匕首交给那边的人。”

“跟我想得差不多。”

“一路过去,我自告奋勇,对那里的老大说,自己也要参与伏击。然后分给我们三顶斗笠和三把刀。”

钧小山讲得很无趣,省略了很多曲折,江越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问:“为什么不让你们去金都,让其他的人拦住铜三黑?”

“不知道。”

江越抹去漏网之泪:“我猜那个叫铜既白的人说谎了,他根本不会参加那什么万剑山的比试,也不会去金都告密。”

钧小山笑了笑:“他可能不是真正的侠客,来这里也只是想换个主人,孤儿村的大家还是一样,不会过得更好。”

江越指了指欢呼的护院们:“你终于看清了,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侠客,只有钻进钱眼子里的刀客。”

钧小山气愤地反驳:“你才见过几个人啊?即使世上没有一个真正的侠客,我也不管,我做第一个。”

夜晚,钱婶带着钜海民准时进院,少年们像羊群一样被驱赶进屋。

“这娘们就知道叫我们睡觉!”铛飞习惯性地抱怨一声,然后将脑袋埋入被子。

江越睡不着觉,开始考虑今后的出路。

最后,他得出结论,只有一条路走到黑,自己研究拔刀术了。

偷袭、弹鞘之术、工匠特制的刀、孤儿村的身份。

每一个都是对拔刀术的诠释,江越似懂非懂,心中酝酿着无数想法。

他越想越兴奋,几乎要跳起来大喊一声:“拔刀术不是骗子!”

最后,钧小山的磨牙声打消了他的热情,转为翻来覆去地尝试进入睡梦。

“如果我死在铜三黑刀下,下辈子还想当一名侠客。”

以这句话作为开头,一个关于侠客的梦境得以建立。

铜三黑被一刀杀死,孤儿村的每个少年得到自由,他们一边在荒漠中奔跑一边高呼钧小山的名字。

钧小山扶住斗笠,手酸后又改扶刀。

旁边的马嚼着牧草,只觉得眼前的人类吵闹。

江越热泪盈眶,走到钧小山面前,就差跪下磕几个响头。

梦境里的一切与食物无关,与银两无关,与夜晚无关,与阴影无关,每一片的阳光都大而温暖,不需要有人假惺惺地递来棉衣。

于是乎,被饥饿吵醒的江越猛地起身,眼角还残存泪光。

他终于想明白了,自己饶钧小山一条命,与心软无关,而是与羡慕和向往有关。

在一切嘲笑与厌恶的背后,他也对侠客心生向往。

“有什么用?我醒着,跟梦里不一样,现在要吃东西,要用银子,下周的比试能要我的命。”

洗漱过后,江越孤零零地吃饭。途中钧小山被人群嘲笑了几句,然后展开争吵。

孩子们越发世故,钧小山越发显得异类:“磨牙侠你要当心,下周的刀靶子没准就是你!”

“哈哈!”

江越加紧吃饭,然后从木箱里取一把刀。

“钧小山,来练刀。”

钧小山背着一堆笑声,默默走过来。

江越笑道:“我们是实战练过刀的人,和别人不一样。”

钜海民无言地走过来,他现在只能左手握刀,从木箱里挑了一把:“虽然,算我欠你。”

江越没听明白:“虽然什么?”

“他说话会结巴,所以尽量简短。”

钜海民的神情显然比较沮丧:“我们,下周能活?”

江越却信心十足:“钧小山,你教会我一样东西,我也教你一样,不过我也才刚刚开始学。我教你们,拔刀术。”

钧小山被这份信心感染,唯独不知道自己教过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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