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拔刀之术 > 第12章 红汤
铛飞每晚对钱婶的抱怨只是欲盖弥彰。

江越琢磨着,钜海民与铛飞同时走进场中。

钧小山高举拳头,为钜海民鼓励,对方还以高举,拳头紧握。

铜三黑的酒葫芦空了,他的耐心也随之见底:“废话不多说,站好位置,赶紧。”

铛飞双手将刀于胸前横握:“钜海民,你只能用左手刀,遇见谁都一样,怪不得我。”

钜海民则将刀反握,把刀刃朝向自己这一侧,同时将左侧身躯前倾。

“练这么久的刀,连握刀都不会握吗?”

铛飞如一只迅捷的猎豹,曲膝奔来,刀形明显,是要将敌人拦腰斩断。

在他想来,左手刀的力量和准度大打折扣,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将慢人一步。

力气慢慢用在刀上,刀也配合地挥动,开始形成圆弧状的轨迹。

钜海民在这一刻后跳,并将紧握的拳头打了出去,这种距离当然只能打到空气,铛飞没有在意,抬腿往前迈步。

拳头突然张开,铛飞看到的不是掌心,而是一团浑浊的冻泥,带着冰冷和潮湿的气息,赖在他的脸上。

一切都归于黑暗,没有东西碰到刀和自己的身体,但他知道,或许下一刻,刀剑临身,到时候什么都晚了。

他能记得大致的位置,于是想象出一个逼近的敌人,将每一次挥砍都用它的位置,或挥空,或真的砍到什么,也许回忆时能够将一切分析得完美无缺,但在眼下,他只是胡乱地挥舞,胳膊再酸也不敢停止。

侧边突然传来风声,然后右手开始疼痛。

再挥刀,力道就不够用了。

铛飞的直觉帮他判断,于是干脆向侧边熊扑,好像压到一个人正疯狂挣扎。

从这里开始,起跑线都一样了。

张开牙齿,亮出指甲,一块块的肉不再是主人的专属,被争相抢夺,以至于流下鲜艳的泪水。

护院们看得触目心惊,知道自己又免不了打扫的活计。

铜三黑摇头叹息,觉得不如刀与刀的搏杀精彩。

钱婶心疼,这在白白消耗钱财,根本没有起到磨炼刀术的作用。

只有冷漠的少年们不说话,不叹息,不摇头,像木人一般地呆站着,好像什么也不能激起他们的情绪。

每一场的红水被聚集在一个大桶里,与三餐盛汤的桶是一个样式,性急的护院已经想要上前打扫,钧小山丢人地哭出来,旁边的铝角三用眼神无声地指责,觉得眼泪与哭喊实在是小题大做。

“与世家那边说过,今天桶里的汤正好可以在刀客的认主仪式上用。”铜三黑安抚钱婶的情绪,“总归不算浪费。”

钱婶仍然气恼:“这姓钜的真不是东西,好好用刀的比试,非要耍小聪明。”

没了刀,两人的扭打开始变得拖沓,力道耗得差不多了,攻势显得软绵绵的,血水混杂在一起,培养出感情,不分彼此。

铜三黑皱眉,以为要熬上好一会儿,正要同意护院的提前清扫,情势却发生剧变。

铛飞的左手握住了地上的刀,轻轻抵住钜海民的脖子。

只有他听到临死者的声音:“我等你,一起。”

然后用整条手臂搭在刀柄上。

喉骨清脆而欢快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沉沉地睡着。

铛飞站不起来了,与尸体扭在一起,也昏睡过去。

护院得到指示,进入场地收拾。

铜三黑趁空隙走到少年的面前,轻蔑地看着江越:“你还在玩拔刀术?”

“你忘了现阶段的拔刀术了?”他又说,“一团泥巴,能成什么事?拔刀术拔刀术,你连自己手里的那把刀都没玩明白,就以为自己懂拔刀术了?”

江越猜想,这是一次威胁,一次恼羞成怒,但他还是选择展示刀鞘:“我不知道,我以为……”

“你以为个屁!下一场。”铜三黑走回去,并向所有人宣布,“但凡再有这种的,一律当靶子。”

江越还是忍不住眼睛红了,他看得清清楚楚,钜海民那一刀本来瞄准铛飞的脖子,却在关键时刻偏离轨道,转而砍向手臂。

看似微不足道的泥巴,却是小心翼翼收集而来,睡觉时不敢松手,藏在被褥下面,临战时佯装鼓励卸下敌人的疑心。

它差一点就扭转了实力的天平,让本该轻松胜利的铛飞付出血的代价。

钧小山说:“这不怪你,怪钜海民,他自己没控制好力道。”

“嗯。”江越突然想起什么,“你是第几场?”

“十五。”

江越半晌没有说话,直到场上又出现一位胜者,他才怔怔地说:“我现在才是真的后悔,我救你干嘛,绕一大圈,白折腾了。”

“都定了,没什么好说的。”钧小山笑了笑,“你死,我就去世家卖命。我死,你就去当个侠客。”

“都不算数,干嘛非要我当侠客?”江越声音猛抬几度,让周围的少年侧目,“要当你自己当去,我不稀罕。”

“很公平,你死了,我就当正常的刀客。”

“一点也不公平,当刀客谁不会?”江越压低声音,“你看多了书,自己想当侠客,别扯上我。”

“好吧。”

对话尴尬地结束,直到第十四场的胜者举刀呼唤:“我赢了!我赢了!”

钧小山认命了:“至少这次,我不想逃了,反正早晚都会被抓。”

江越却大步走到铜三黑面前,好像被锣非儿附身一般,指刀嚷道:“瘸子,我要换一场打,我不跟磨牙侠。”

离那遥远的玩乐时代过去整整半个月,瘸子早已是一个禁语,尤其不能在铜三黑面前提及。

“你想换我来?”铜三黑站起来,没有笑。

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他没有任何理由饶过江越的挑衅。

钧小山难得地说出软话,多走几步,跪在江越身前:“三爷,您别理他,他说这场下来要是把我杀了,就白浪费了当初世家的名额,所以才急了。”

“是这样吗?”铜三黑看着手里的刀。

“不是这样,我们两个人一起把铜三黑杀了,解放所有人,逃出这里。”

这是梦境里才有的话,现实不应该这么说。

江越吐出一口气,发热的脑袋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实应该怎么说。

“除非您还我名额,继续教我拔刀术,不然我真觉着憋屈。”

铜三黑把刀放回桌上,这才是他熟悉的江越,于是骂了几声,笑道:“知道心软的下场了?行,你三爷破这个例,但再敢说一声瘸子,老子把你变成瘸子。”

江越笑着弯下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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