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呼邪儿已经停下来,对着他嘿嘿发笑。

    「大哥,你想杀我吗?」

    刚经一场激战,他的脸上没有半点慌乱,身旁并立着两骑,正是旭日尔与乌图。放眼看去,他身后是尽是赤军的骑兵,只是士兵全都脱下了平日戴着的赤红头盔,把全身都涂成黑色,与黑夜几近融为一体。

    呼邪儿指一指自己身后的军队,笑道。「大哥,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拖到晚上才来见你吧?」

    冷眼扫去,只见赤军不单全身涂黑,就连坐骑的四蹄也全用布包住。只有这样才可以在黑暗中活动,而不发出半点声音。

    「好……我的弟弟,你一点也不傻,傻的是我!」阿提拉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

    呼邪儿蛮不在乎地耸耸肩头。

    「我只知道先动手的是你,死也甘愿吧?」

    「鹿死谁手尚未分晓。」阿提拉冷冷说着,在他身后,白军亦已闻讯前来营救。

    综观形势,看似平分秋色,但赤军是赤那的第二大军团,是战争中的先锋部队,士兵个个勇悍非常,而且一早已布好阵势,以逸待劳,相比之下阿提拉的白军多数镇守后方,战力未免逊色,而且在匆促间赶来,根本未有时间排好战阵。

    阿提拉自然知道己方的弱点,但如此情况下,不得不勉力为之,倒是占着人数优势的呼邪儿神色苦恼地歪着头。

    「怎么办?我们是兄弟,不应打仗。」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竟把心中的烦恼诉之于口。

    听见的人都是怔仲,旭日尔瞪了他一眼,说。「他死了,便不是你的兄弟了。」

    「好像不对……他想杀我,但是他的士兵都是赤那的士兵,兰兰说自相残杀是不对!」说这几句话时,呼邪儿的声音极大,远远传到对阵,白军中一阵骚动。

    他们都是赤那的族人,当然不希望自相残杀,只是不得不服从军令,这时被挑拨起来,难免迟疑。

    感到一道道动摇不安的目光向自己投射,阿提拉在心中自嘲一笑。

    他明知道自己被牵着鼻子走,却不得不放声问。「呼邪儿,你想怎样?」

    呼邪儿咧开嘴角。「我们单对单吧!」笑得极灿烂,露出两排白花花的牙齿。

    攥紧拳头,阿提拉在心中咒骂起来。好一条毒计!太狠毒了!

    骤眼看是呼邪儿放弃所有优势,与他公平较量,事实上是呼邪儿在众人面前装作光明磊落,亲手打败他,令他失去一切荣耀与尊严。

    旭日尔忽地举起马鞭在半空转动。

    如雷声响响起,身后的赤军整齐退后。

    阿提拉也提起手,指挥己方军队后退。

    中央拉开近二百步的距离,双方成圆阵对峙,呼邪儿一马当先,快骑跑出。

    接过长枪,阿提拉也策马而出。

    呼邪儿异常高大的身形在马上散发出更大的压迫感,像一座无法跨越的大山,又像是人头马身的凶兽。

    阿提拉感到了恐惧,而为了战胜恐惧,他必须面对。

    刺耳的金石交击声响,两骑互相擦过,阿提拉感到手臂发麻,单是一击,枪尖已经崩缺。

    向呼邪儿看去,也是同样的情况。

    阿提拉露出微笑。

    呼邪儿丢掉手上的断枪,抽出弯刀,作出砍击的准备。

    「啊——!」大吼声中,双腿猛踢马腹,马儿狂奔向前。阿提拉提枪对准呼邪儿的胸口刺去,仗着兵器之优,他已有必胜的信心。

    坐骑越迫越近,他忽然发觉不妙。

    那双湛蓝眼睛里竟没有半点惊惶,反而露出穷凶极恶的兽性,牢牢地盯着他不放,就像——他已经是狼口中的猎物。

    冷汗倏然急流,他急勒马缰,扯得马儿呼啸着立起半身,扬高前蹄。

    尘土飞扬,呼邪儿视若无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粗壮双足在马身一跳,整个人跃于半空,弯刀从上砍落。

    刀光有如弯月,带来死亡。

    千钧一发间,不知道谁射出一箭。箭落在呼邪儿臂上,他在半空的身形倏歪。

    阿提拉从马背跃下,在地上滚动。白军涌上,把他包围保护。

    「卑鄙小人!」旭日尔与乌图怒骂,也领着赤军向前冲去。

    两军呐喊着互相冲杀,战鼓旗摇,处处都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呼邪儿单手从右臂拔出长箭,血花溅在脸上,依然脸不改容。

    把沾着血肉的长箭随手丢开,他探头,在乱战中寻找熟悉的身影。

    用不着很多时间,他找到了,双眼倏然一亮。

    大手举起,扯下身旁一匹马上的士兵,他跳上马,口咬弯刀,伏鞍,四肢抱着马身以不可思议的巧妙动作转动,他躲在马腹下,穿越已陷入疯狂的士卒,去到阿提拉背后。

    他缓缓提起刀。

    大地倏然震动,马蹄声如轰隆雷响,大队戴着金盔的骑兵如洪流般在草原出现。「大汗有令,立刻停战!」

    呼邪儿眼中凶光飞闪,对着阿提拉的脖子划出水平一刀。

    尾声

    急速的马蹄声渐渐迫近,纳兰紫渊于琴上缓舒轻拨的手倏然急弹,铿的一声把琴弦弄断了。

    呆呆地看着指腹渗出一滴如红宝石的血珠,身后响起揭帐的声音。

    脚步越来越近,他索性闭上双眼。

    人在他背后停下,一件重物越过他的头顶,放在琴上。

    几滴液体滴到脸颊上,犹暖的温度却烫得他浑身一震。放着琴上的指尖微微颤抖,正要收进衣袖里,却被握住。

    「兰兰。」

    熟悉的声音语气令吊在半天的心突然松脱,极喜后,升起的是极怒。

    「你……」未吐出的声音,尽被炙热的唇所吞噬。

    纳兰紫渊不自觉地闭上眼,回应他的吻,唇瓣交缠久久,几近窒息才互相分开。

    分开的唇瓣拉出长长银涎,纳兰紫渊微微喘息着,正想睁眼,忽听呼邪儿说。「兰兰,你要不要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声音中竟然还带着雀跃之意,想到他刚刚放在琴上的重物,纳兰紫渊反射性地回头看去。

    已经是黄昏时分,帐内没有掌灯,昏暗中只能隐约看见物体的轮廓。

    人头!认出似曾相识的形状,纳兰紫渊猛然合上眼睛。

    呼邪儿轻轻晃动他的肩膀。「兰兰,我很乖,对不对?」

    「对。」纳兰紫渊闭着眼睛点头。

    呼邪儿再加雀跃,弯下身,悄声问。「乖孩子有奖赏,对不对?」

    「对!」纳兰紫渊再次点头,闭着眼,转过身,牵起呼邪儿的手走到床边,轻轻一拉,两人便一起倒在床上。

    于是,一室旖旎。

    再次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

    一睁开眼,就看见呼邪儿那双蓝得发亮的眼睛,他托着头蹲在床边,也不知道已经看着他多久,一见到他就兴奋地跳起来,叫道。「兰兰,兰兰!你醒了,你醒了!」

    「难道你以为自己把我弄死了吗?」纳兰紫渊眼眸含愠地向他瞪去,却掩不去脸上的红晕。

    看着他那双浮上艳丽春意余韵的脸孔,呼邪儿喜滋滋地道。「我今次有轻轻的做,下次,我们可以重重的做。」

    「胡说八道。」懒得再理他的疯言疯语,纳兰紫渊探长手去拿丢在床边的单衣,谁料指尖一动,全身的骨头便发出声响。

    「兰兰,小心!」呼邪儿忙不迭把他按住。

    纳兰紫渊只觉身躯疼痛得像被重物碾过,更遑论被他扶着坐起身时,双腿间传来的撕裂痛楚。

    「衣服。」

    「水。」

    「玉梳。」

    一个字词,一个动作,呼邪儿殷勤地侍候着,像条忠狗似地蹲在床边守着他。

    小心地接过纳兰紫渊用完的梳子,他仰着头问。「兰兰,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做?今晚可不可以?」

    今晚?纳兰紫渊从打开的天窗看一看橙黄一片的天色,打了个寒颤。

    想起昨晚种种疯狂的痛与极乐并着的感官,还有正在向他作出申诉的身体,他冷冷地道。「以后也不做。」

    呼邪儿登时呆住,傻愣愣地把他的话重覆一遍。「以后也不做?」

    「对!」纳兰紫渊也一字一字清晰地回答。「以后也不做。」

    呼邪儿登时泄了气似的,垂着头,看着地下。看着他的样子,纳兰紫渊忍着笑,指一指外面。

    「去叫萨哈大嫂煮两碗白粥,还有,要加入新鲜的野兔肉。」

    呼邪儿拿起墙上挂着的弓箭,没神没气地「哦……」了一声,便走到外面去。看着他一双脚踏出帐外,纳兰紫渊才缓缓地说。「若粥煮得好,说不定我的心情便会好。」

    言犹未休,呼邪儿已欢呼一声,一枝箭似地跑得无影无踪,纳兰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忽听门边响起掌声。

    「好!好厉害!也只有纳兰先生能把我这个野小子调教得如此听话!」

    随着雄厚的声音,在帐门出现的正是应该在赞布尔养病的乌儿戈大汗。

    「大汗。」见他倏然出现,纳兰紫渊在床上弯身,向他行礼。

    瞧着他一脸平静的样子,乌儿戈笑道。「你已经知道我会出现?」

    纳兰紫渊淡淡地道。「我只知道大汗是个高手,任何一方面都是。」

    乌儿戈脸上的笑容稍敛,说。「陪我出去走走。」

    「……是。」纳兰紫渊答应下来,当真跟他走出去。

    每走一步,身体都传来痛楚,但他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异样,默默地跟随着乌儿戈的脚步走。

    两人一直向西北而行,走到一处丘陵。

    遥看,正是昨天赤军与白军交战的森林前,地上的尸体都收拾好了,却还留着不少断箭与弯刀。

    遥遥看着熟悉的身影牵着马站在远方的树下,纳兰紫渊的神色依然平静。

    毕竟与阿提拉相识八年,呼邪儿带来邀功讨赏的是真的阿提拉人头,还是假的,他至少还分得出。

    「你是不是在想,我真是个冷血的父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斗得你死我活。」

    「最是无情帝皇家,身为王者,在做父亲之前,首先就要想起自己是个皇帝。」纳兰淡淡说着。

    「旁人一生都恨不得有个出色的儿子,而我有两个!偏偏就是太出色了!」乌儿戈露出感伤之色。「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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