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琉歌醒来时，发现江黎风睡在门边。
她愣了下，江黎风就这样靠着门板睡着了。
明明还是大冬天，苏琉歌自己窝在床上都还有些冷。
苏琉歌走到江黎风身边，缓缓蹲下，然后抓住他自动垂落在身侧的手。
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这手跟个冰块有什么区别？
苏琉歌想缩回手喊醒江黎风，结果手却被他抓住了。
“别走。”他说。
于是，苏琉歌裹住他冰冷的双手，嘀咕着：“我不走，你快起来，地上冷。”
顷刻，他才抬了抬眼皮。
似乎意识到什么，他猛地缩回裹在苏琉歌手心里的手。
苏琉歌：“……”
抱歉抱歉，我真只觉得你冷，没别的意思。
沈轻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通往上学的路只剩下苏琉歌和江黎风两个人了。
北川四中校门边。
汽车鸣笛，人声喧嚷，在本是寂寥的清晨不约而同的响起。
苏琉歌和江黎风肩并肩走着，望了望前方人群拥挤，都堵在了校门边。
像是个闹哄哄的菜市场般，声势沸腾。
发生了什么？
苏琉歌心生好奇，踮了踮脚尖，抬头向里面望，但身高不够最终什么也没看到。
江黎风见此，轻轻说了句：
“跟着我。”
随即，江黎风扒开人群，向里面走去，苏琉歌紧紧跟在他后面。
终于走到了最前面，周遭倒是空旷了许多。
苏琉歌抬着眼皮，看见铁门边杵着一个中年女人。
身边还有温语蝶。
不知是怎么回事，那女人伸出手紧紧抓住温语蝶的双肩，满眼通红又含着泪。
“你看见我的孩子了吗？”
“你看见他了吗？”
那女人披着凌乱的长发，衣衫褴褛又张牙舞爪，嘴里模糊不清地嚷嚷着什么。
“滚开啊，脏死了！”
温语蝶骂了句，挣扎许久却始终无法摆脱。
“同学，请问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凑热闹的人太多了，苏琉歌朝身旁一个女生问了问，那女生也没看是谁问的，就立刻回答：
“今天早上，温大小姐看见那个疯女人蹲在校门边，以为是个乞丐，就想把她赶走，谁知遇上个疯子，就像现在这样了。”
“保安赶都赶不走。”
接着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气：
“今天早上还有测试呢，复习时间都没了。”
苏琉歌微微抿唇，回头望了眼江黎风，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他有些不对劲。
他紧皱着眉头，脸色有些苍白，薄唇紧贴似乎有些微颤，他目光深邃得几乎被黑色湮没，死死盯着那发疯的女人。
看不出是恐惧还是愤怒。
顷刻，苏琉歌抬起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道：
“小黎风？”
这时，他才愣了下神，收回目光看向了女孩，却有些无神与茫然。
她第一次见这样的江黎风。
她见过江黎风孤傲冷漠，见过他温柔惊羨，却从未见过他这般，如此空洞茫然仿若置身浓浓白雾。
直觉告诉苏琉歌，少年和那女人关系匪浅。
于是乎，苏琉歌朝那女人和温语蝶走过去。
“喂，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
温语蝶不善地瞪了眼走过来的女孩。
苏琉歌不语，只是看向一旁女人，很礼貌地缓缓启唇：
“阿姨，请问你——”
殊不知，苏琉歌话还没有说完，那女人果真跟疯了般，突然猛地转头，眼神直勾勾地朝苏琉歌盯去。
紧接着女人终于放开了抓住温语蝶的手，朝另一边扑去。
在场的人都以为下一个遭殃的是苏琉歌，在心底暗自嘲笑幸灾乐祸。
也有少数人暗暗祈祷与怜悯。
然而，女人却是与苏琉歌擦肩而过，她的目标在苏琉歌后面。
苏琉歌愣了愣，忽然想起什么。
她身后是江黎风啊！
意识到了不对，苏琉歌猛地转过头。
可惜为时已晚。
此刻连空气都寂静了，没人敢说话了。
所有人都一并盯着一个方向，有的目瞪口呆，有的忧心忡忡。
那女人直接掐住了江黎风的脖颈，修长锋利的手指甲擦破了少年白皙的肌肤，露出血丝。
淡青色的血管明灭可见。
自从那天江黎风把校园里为所欲为的校霸给打了后，便轰动了全校。
一来是江黎风人长得帅气，又见义勇为救了温家小姐温语蝶，人品那是一个暴涨。
二来是江黎风看似高冷，给人一种征服欲，像极了小说里那种孤傲帅气的男主形象。
另外，据说江黎风成绩还不错，高二的都期待下次月考，他能把一直嚣张依旧的年级第一培优班的封千辰给碾压下去。
所以呢，江黎风这个名字，又在温语蝶的推波助澜下，闹得全校人皆知。
就在所有人以为江黎风会像当初打校霸时那样凶猛地反击时，结果却又令众人大为失望。
少年只是抬着眼皮，沉默地盯着满眼猩红的女人。
那女人眼底深深的血红，像是饱蘸了血水般，红得可怕又张扬。
其他人都以为是江黎风长得好看太出众，所以才被疯女人当成了下一个目标。
可苏琉歌却看见了女人眼中无尽的仇恨，无法磨灭的又像是蓄谋已久的。
只是，江黎风一直在忍。
明明同样眼里都是愤怒，他却选择了沉默与隐忍。
这一点苏琉歌是真的不解。
莫非，这女人是江黎风亲身母亲？
那日，苏琉歌从沈轻舟口中得知，江黎风并不是许湘亲儿子。
后来沈轻舟一直在调查江黎风，却什么也查不到。
须臾，女人竟抬起手，向江黎风脸上挥去。
“啪——”
的一声，清晰有力。
众人惊！
苏琉歌只感觉脸上是火辣辣的疼，下手一点都不留情，像是多年来蓄积的愤怒化作重重一击。
半边脸红了一片。
身边江黎风也惊了，完全没想到苏琉歌会在最后一刻，冲过来挡在身前。
明明，
明明他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接受这场无声的报复。
忽然间，眼眶有些湿润。
江黎风张了张嘴，喉咙却一哽一哽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就连那打人的女人此刻也愣住，满脸惊恐。
霎时，身边少年的脸色苍白得可怕，深沉的目光忽然蒙上阴鸷寒冷，似乎下一秒，情绪会全然崩发。
少年握紧拳头，青筋暴起，体温不断上升。
他无法再忍了。
如果不是苏琉歌先行拉住了他，他可能，可能真的会——
她小小温暖的手裹住少年冰冷的拳头。
苏琉歌只是回头看着少年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小虎牙抵在下嘴唇，红了一片的脸颊露出小酒窝，像是醉酒的小猫儿般，惹人怜。
“小黎风。”
仅仅是三个字，江黎风心里的愤怒与寒冷却忽然软了三分。
苏琉歌把江黎风挡在身后，自己则看向女人，依旧是琉璃般纯粹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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