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吻你吗?”
薄叶度着苍白的月光,窗边玫瑰恣意娇妍盛放,猩红染遍长夜。
月光洒落,半昧半明的光晕下,她抬着眼皮对上身前少年疯狂闪烁的双眸。
“放了我。”
她的嗓音暗哑。
头顶是摇曳昏沉的灯光,她缩在逼仄的墙隅,纤细白皙的手臂被铁链束缚,烙出红痕。
双眸沉了沉,她微仰着脑袋,闭上双眸向后微斜着靠在白色墙壁上。
须臾,耳边传来一阵低低的笑。
“那你还会爱我吗?”
似乎他也低了低头,脸颊擦过她的耳尖,泛着热度与刻薄寒意。
空气猝然寂静,她缄默不言。
忽然有只充满凉意的手捏住了她的下颚,她微微蹙眉,还是睁开了眼。
她看见他眼睑下深邃黯淡的眸子,捏住她的手骨节分明隐隐泛白,妄为零乱的花瓣跌落在他血管微凸的脖颈上。
半晌,她心底的痛意愈发深沉。
“别这样了行不行?我真的好难受。”
混乱寒颤的心跳声此起彼伏,在空旷悠长的寂夜格外清晰。
除此之外,她还听见扯动锁链的清脆声响。
她知道。
他终是放开了她。
少年褪去身上黑色长衣后搭在她身后,又温柔地在她脖颈上绕了圈柔软的围巾。
“入冬了。”
他的嗓音温柔。
少年干净利落的碎发在她眼帘下一晃而逝,她怔了怔。
“我很爱你。”
从始至终。
他说着,低头在她额上留下浅浅一吻。
她歪了歪脑袋,撇过头不再去看少年。
“我觉得...我快要疯了。”
她刚说完,便听见少年回答:
“我早疯了...”
少顷,她再次转过头对上少年的目光,伴着颈边窒息的抽离感,她看见他挡住所有光线,似乎带着冰冷与假善将她吞没。
她轻笑了下,少年动作稍有停驻。
“晚点再来看你,别跑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又深深地看了眼身下的女孩,柔声道:
“要乖。”
许久,她看见他清瘦的身影湮没黑暗,在视线里消失殆尽后,长舒了口气。
少女紧贴着冰凉的墙壁上缓缓起身,抖落身上的花瓣,随后朝窗边走去。
路径柜台边时,她弯腰解开锁住已久的抽屉,拿出锋利尖锐的匕首藏匿在衣袖里。
她眼眸波澜不惊,忘我沉沦在黑夜里,没有丝毫光。
她翻窗一跃而下,赤.裸着脚踝落在柔软开满玫瑰的草地花丛里。
带刺的玫瑰割破了她雪白的肌肤,泛着隐隐疼意。
血丝味弥漫于清冷空气里。
晦暗不明的星夜下,破旧的夜灯投射着混沌的光点,倾洒在馥郁的玫瑰花香里。
她也没走几步,刚好停在一朵玫瑰下。
身后有人跟着,她停下来后他依旧在朝她走着。
“我就知道会这样,你真的要把我逼疯。”
字里行间里不明深意,嗓音淡得没有丝毫温度。
少女不动声色,只是微扬着头双眸氤氲着稀疏星光。
直到他走近,少女这才抽出匕首,猛地转身对上他的心口。
“到此为止吧。”
刺入心骨的寒冷,她眼角带着几分倦怠与无情。
未曾想,少年只是愣了下,随后是短促一笑,他向前将脖颈抵在她匕首一侧,直到寒冷入骨,看着她的目光却忽然灼热深情。
“好。”……
玫瑰恣意漫天飞舞,匕首挥下的寒光划过漫漫长夜,脚边血液流淌滚烫似热酒。
“请用一支玫瑰祭奠我。”……
约莫一刻钟以后,伴随耳边警车鸣笛与疯狂闪烁在黑夜下的灯光,江怜月赶到现场时,只剩下一片废墟。
据说,在十五分钟以前,这里被一场熊熊燃烧的大火吞噬了,所有生息与富丽付之一炬,俨然剩下残垣断壁与两具烧焦的尸体。
此刻,暴雨如注,电闪雷鸣。
江怜月神情恍惚,男人女人悲绝的哭泣被大雨淹没。
不知站了多久,全身已然淋透,然后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眼皮子随之阖上……
江怜月醒来时,早已置身另一个地方。
似乎时已是晌午了,窗外骄阳正烈,枝桠上莺歌燕舞,一派欣欣向荣的温柔景象。
可再望远一点,冬雪还未消融。
江怜月敛了敛眸,伸手揉了揉脑袋。
“这是你哥哥的遗物。”
许久,房里走进一个少年,他双手端了个大箱子,里面塞满杂物。
“你先好好休息,有事叫我,我就在外面。”
江怜月看见少年放下箱子后,便离开了,走到门边时好像从衣兜里掏了盒烟,然后外面是点燃打火机的声音。
收回视线,江怜月下床,从大箱子里,杂物堆砌的最上层拿了本铺满尘埃的日记薄。
这日记薄大概有十多年了吧。
江怜月记得小时候在孤儿院里也见过,一模一样的。
正要打开,窗外吹来一阵凉风。
原本就破旧不堪的日记薄霎时碎成了很多页。
江怜月只是愣了下神,日记薄就这样消失殆尽了。
回过头时,屋里又闯进一个女生,看样子是发了疯,少年怎么也拦不住。
那女生生得温温柔柔的,嘴里的话却有些带刺。
“江怜月,你实在是太可怕了!”
然后,女生还是被少年硬生生地扯了出去。
江怜月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又有些疑惑。
后来,她才知道,昨天原来死了三个。
还有个从海里被捞出来了。
手上捏了只玫瑰。
后来,江怜月又想起来了。
事发前的几个小时里,哥哥给她打了通电话。
当时,她还在醉酒,意识朦朦胧胧的,她只是依稀记得几句话:
他说,“哥哥杀.人了。”
他说,“哥哥去赎罪了。”
他说,“对不起。”
似乎,他还说了些什么,可江怜月再也想不起来了。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这样结束掉一切吧。
江怜月沉默几秒后,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我们见个面吧,段芜。】
江怜月在原地怔愣半晌,才走出了房门。
没走几步,有人叫住了她。
江怜月侧过头,她看见,霞光满天,倚靠在墙边的少年,站在阳光里,那么温柔,那么纯粹。
“带我一起走。”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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