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安闻言见洪大已经微微放缓慢了马速,正解着马车上的系绳,她心中一痛,却是不得不肃声道:“你放心,你的家人有我一日便定保他们一生无衣食之忧。”

洪大闻言眼眶一红,只又瞧了慧安一眼便跳下了马车。而慧安也忙令新雅骑上了马背,她自己也随后跳上马背,回身用九节鞭尖锐的利断斩断了车绳,马车一经脱离,那马儿便似浑身一轻,在新雅娴熟的驾马技术下狂奔了起来。

慧安回头去瞧只见那洪大拼命地跑向那群胡人骑兵,身影渐远,慧安还是看了个清楚,那群胡人登时便如同撕扯一片破布般瞬间便将他四分五裂了!慧安心中惊惧着,只因她知道此刻她和新雅还没有脱离危险,那些胡人骑兵的速度如狂卷风一般,太快了,随时都有赶上她们的可能。

可此刻除了加快马速,慧安实也想不到其它的法子了,只能暗自祈祷关元鹤那边能快些得到胡人在这镇子出现的消息。感受到前头新雅的身子也僵硬着,慧安心中愧疚着,今儿是她连累了新雅,若非她,新雅也不会到这偏远的镇子上来,慧安想着便忙安慰她道:“你放心,边境的这些个镇子都有哨军巡逻,想来大军很快便能得到消息,前来援助,我们一定能逃生的!”

新雅闻言点了点头,却道:“慧姐姐放心,我不怕!”

慧安听闻她的话也不知是被风吹的有些破碎,还是情绪外露,微微颤抖着,她不觉将手中的九节鞭握的更紧,身子也靠在了新雅的背上互相安慰着对方。

可是如同慧安所料,没片刻后头的马蹄声便越来越响亮了,慧安几乎不敢回头去看,以往总觉着自己和京城中的那些个娇贵小姐还是有些不同的,可此时此刻她发现自己根本和她们一样,在这种危机之下竟是一点对抗的能力都没有,在这个时候她竟没出息地在想着还能否再见关元鹤一面,若她真的死在了这里,那么她的果果该怎么办……她还那么小啊!

这样不行,她要想法子!两人一起是定然不能逃脱的,她得保全了新雅才成,被这些人抓住兴许她能用话唬住他们,一时半刻还能拖延,只有新雅寻来救兵,她才有望。便是那时候她已不在,起码新雅还能活着!

慧安想着这些,心中一片绞疼,可眼见着那些胡人的淫笑声已在身后,弯刀的寒光已能感受到,她已没的选择,慧安便将九节鞭用力攥住急喝一声,“新雅你稳住马,我刺这马一下!”

只慧安言罢正欲狠狠刺下,却不想新雅竟在她动作的前一刻猛然将马缰一提,竟是生生停住了奔驰的马。马儿人立而起,慧安本能地夹紧马肚抓着身下马鞍稳住身子,接着却在她尚且来不及明白过来时身前已是一空,竟是新雅跳下了马背!

慧安一惊,还没来得及瞧清楚她的身影,马尾便被新雅用鞭子狠狠地抽了一下,马儿登时便狂躁起来,飞冲而去,慧安大惊失色忙抓住马缰,稳住身子,便听到后头新雅嘶哑而尖锐的喝声。

“慧姐姐回去寻人救我,我是西藩公主他们不敢将我怎样的!”

那声音带着几分强做的镇定,却又被原野上的风声吹的破碎,慧安回头正见新雅自地上爬起来,正冲这边含笑而立,可她却明明看到了她眼中蕴含着的泪水和惊惧!

早在西藩和大辉重新缔结盟约时,西藩和北胡已经形势不稳,胡人为了不遭受两面夹击,未曾和西藩最终撕破脸,可这并不代表新雅落到这些胡人的手中便会好过。

这些人都是见人便杀,见女人便哄抢的混账,哪里会念及她的身份,便真是顾念了只怕也会吃尽苦头,受尽欺辱!

慧安想要调转马头,可理智告诉她不能,她的手死死拽住缰绳,手心淌血了尤且不知,张开嘴想要大喊大骂,可却是喉咙发紧一句话都吐不出,风一个劲儿地往口中灌,分明是炎炎夏日,分明是燥热的风,慧安却只觉那风比腊月的冰凌更加刺骨寒冷,直灌进五腹六脏,将她整个人都冻结了。

泪眼朦胧中她只见那群胡人包围住了那红色的身影,围着她打着转儿,而新雅如同一只被恶狼围住的小羊一般,她是那么无助而恐慌地四顾着。慧安似乎能听到那些卑劣的胡人的淫笑声。

“你们大辉人就是爱两面三刀,那些个闺秀们对着我是一套,背着话就又是一套,哪里像我们西藩人,就讲究个待人以诚。慧姐姐和她们都不一样,待我最好,所以新雅喜欢慧姐姐呢。”

新雅的话尤在耳边,慧安眼见已有三四骑追了过来,心中钝疼,狠狠咬了咬唇,这才猛然回头,一面用力抖动了马缰,一面辨清方向用九节鞭的尖头狠狠扎进了马臀中。

顿时马儿便载着她如一支劈开原野的利箭一般飞冲而出,与此同时,慧安的泪也如雨水般落了下来,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新雅,一定要等我!

似苍天听到了慧安的唤声,也许是连苍天都不忍心那样一个美好的姑娘经受磨难,慧安奔出没一盏茶的功夫竟就瞧见前方一片的尘土飞扬。

她先是一惊,只恐是北胡的骑兵,可想想这路是通往雁城的,既是从雁城方向而来,便定然是关元鹤他们接到了消息,慧安眼泪更是蜂拥而出,又在马儿身上狠狠的刺了两下。

果然,打前远远领先的两骑分明便是关元鹤和钱若卿,慧安一瞧见关元鹤的身影便嘶喊了起来。

“快!你们快啊,去救新雅,去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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