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得祛痰止咳,生石膏、甘草和黛蛤散是否也要用些?”

“依我看,马粪显干,是否可再加上些瓜萎?”

“发热发汗的鲜芦茅根,黄芩,青黛,生地,这些沈大人都有列入,只是对重病的马还得分开加重药量,不若再加上天竺黄,银花等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药方,待日上三竿时才一致认定了一个方子,云大人忙令药童前往熬药,慧安这才又道:“除此之外是否应用苍术,艾叶等中药香薰烟来熏熏马厩,这样也能起到预防效果,这些天病症不断加重,要加大力度防范才成。”

众人闻言连连附和,断下了病症,又定下了方子,慧安才觉出倦意来,秋儿已是心疼不已,见慧安闲下来,便上前道:“少奶奶已一个日夜不曾休息了,这样可不成,现如今既然方子已经开下,不若奴婢扶着少奶奶到马车中躺上片刻合合眼睛也是好的。”

云大人已经转身,听闻秋儿的话忙又转过身来,关切地劝道:“沈小友快去歇息上片刻吧,这药灌下去也不是一时半刻便能起效用的。”

慧安这才点头,欠了欠身往马车处走。昨儿她自马场中回去便进了将军府中新给置备的马厩,点着火把忙了一夜,到清晨时又进了书房翻阅医书,试着写方子,接着便又一路奔驰跑到了这营地来,确实都累极了。也是昨夜关元鹤出城到西山健锐营巡营未曾回府,不然定然是不允她如此操劳的。

许是熬过了头,这会子慧安虽是身子觉着极为疲惫,可头脑却清醒的很,只也知道再不休息怕是要晕厥,也太过伤神,这才扶着秋儿的手进了马车。今儿因是劳累,慧安本就是坐着将军府的马车来的营地,马车极是宽大,如今又是夏日,躺在车中倒也舒服,慧安片刻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竟已是天色微沉之时,秋儿听闻车中动静,忙准备了温水等物,慧安收拾齐整这才到了马厩,但见云大人等人面上都带着欢悦之气,她不觉心一跳,忙上前道:“可对症?”

云大人也不绕弯子,见到慧安过来就撸着胡子笑了起来,点头道:“对症!这回是真真的寻到病因了,那些染病较轻的战马,今儿用了两回汤药已有了明显好转,精神极好!想来这方子也是妥当的,再吃两日瞧瞧。”

慧安闻言这才眉眼弯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意,而刘博士却笑着道:“这可都是沈大人的功劳,来日金殿受赏,我等可都要沾沈大人的光了!”

慧安正欲谦虚两句,倒是那王博士笑着道:“不知沈大人是如何想到要刨开病马,检查马的内脏来判断病由呢?”

慧安闻言却是一笑,将昨日在马厩中看到那士兵扑鸟的事儿说了,复又笑着道:“我当时便想有时候人这眼睛瞧见的却原来会是假象,我们根据兵马的症状诊断出的病症试遍了却都不对症,我才想着是否这其中被忽略了什么,若是将马刨开直接检查它的五脏六腑,说不准就能更加直接的看到因起病症的原因,所以这才……”

慧安言罢,那王博士竟是面带愧疚地冲她躬身行了一礼,道:“我跟随师父学艺时,师父便曾教授我,做兽医一定要衷爱此行,要认真严谨,对此行有热情,这才能成为真正的好兽医,我一直以为自己做到了此点。如今和沈大人相比,我……实在是羞愧难当,沈大人能因一件小事而得此成就,皆是因为沈大人一心都扑在了诊病上。先前我多有得罪,还请沈大人莫于我为怪。”

慧安见药有效已是大喜过望,这会子自也不会再和这王博士计较,加之她本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见王大人是真心道歉,便忙上前一步虚扶了他一把,笑着道:“我实不敢受王大人这一礼,我这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再者说了这药方是众位大人们一同商议后定下的,我实不敢居功。王大人快快请起,莫折杀我了。”

众人闻言便都笑着客套了两句,眼见着天色已尽黑,云大人又吩咐了留守药童们好好照顾病马,这才和众人一道离开了马厩。

行至马车前,他见那边将军府的马车正过来,便负手站定,待车子在跟前停下,慧安带着疑问地撩起车帘颔首示意,云大人才靠前两步,笑着道:“这次马瘟得以控制多亏了沈大人,这病症能够得到确诊也是沈大人之功,老夫定要上奏苟大人向其道明一切,苟大人自会向圣上为沈大人请功,沈大人这次立此功劳,朝廷若是赏罚不明,不能论功行赏,老夫定将带着全体太仆寺兽医向皇上为沈大人鸣屈。”

慧安闻言见云大人面带慈祥和怜惜,不觉心中微微一热,也不推辞,当即便躬了躬身,道:“安娘谢谢云爷爷了。”

云大人笑了两声,这才转身而去。慧安回到将军府时关元鹤还未曾回府,她直接便进了净房,生生泡了三桶水直将皮肤都泡的起了褶子这才舒了口气,觉着身上那股子腥臭之味消减了。回到屋中,秋儿给她绞干了头发,慧安草草用了些白饭倒头便睡了过去。

三更天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慧安禁不住睁开眼睛关元鹤已是躺在了身边,身上似还带着外头夜的清凉之气,令得慧安舒服地哼了一声,自动地滚进他的怀中,轻声道:“以为你今夜又不回来了呢……”

关元鹤闻言却道:“我一日不回你便将自己折腾的不成样子,哪里还敢夜夜不归?”

他言罢深深嗅了嗅慧安的发,挑眉道:“怎用这个香?倒也闻着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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