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两个案子,最后却是皆雷声大雨点小未翻起什么风浪来便被贤康帝压下,淮国公尸首因运送途中已有腐化现象,到最后仵作也未查到什么谋害的端倪来,故而便被判为病故,由淮国公府接回入土为安。

而太子妃杀害端宁公主一案,三司审理的结果是,太子妃和端宁公主因一言不合发生争执,太子妃的婢女研儿在劝解时误杀了端宁公主。

这结果一听便有假,只贤康帝却“信”了三司的判定,释放了压在天牢的太子妃,众大臣心中其中有猫腻,却也因皇帝严禁再非议此事而禁口。太子妃被接回东宫,却因受了惊吓,当日便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太医用尽了针药,却仍不见效,一时束手无策,东宫遍请民间名字,无奈太子妃红颜薄命,还是拖了大半个月便病故了。

云怡作为太子侧妃,进府时虽是不能太子亲自迎亲,但也是要太子府詹士代为迎接的,可赶巧她进府时正是太子妃病重之际,故而便一切从简,虽也是十里红妆,可却显得有些清冷,气氛尚不及巧萍出嫁时热闹。

慧安在云怡嫁前一夜去过梅园,只告诉云怡,她那侄子极好,如今已拜在大学士宋坚的门下读书,云怡便含泪而笑了,慧安心情抑郁地回到棋风院,翌日却也未曾去送云怡,只在听到迎亲的乐声时对着梅园的方向暗自祈祷,只愿云怡此去能不悔,来日能实现她重振家业的愿望。

于此同时,边关却又起风波。北胡皇帝厄尔论趁着大辉大军无帅之际领兵奇袭了雁关,韦方做为守关之将,却是在此节骨眼上吃了败仗,消息传入京城,贤康帝震怒,多日来朝廷就新任征北军统帅一位已是争执不下,韦方呼声本也不低,如此一来算是彻底于主帅一职擦肩而过了,而关元鹤的呼声随之却又高上了几分。

对此慧安岂能毫无耳闻?见关元鹤连日来都未曾和自己提及此事,反倒知晓他必是动了心思,一时间她却是陷入了两难之境。

月光如水,夜深人静,露水微凉。

整个东亭侯府早已沉寂了下来,月华照在窗棂之上透过绞纱窗给屋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床上慧安早已睡着,春儿坐在一边的锦杌上就着床头的羊角灯缝着一件小衣裳,听闻外头传来细碎的说话声,心知是关元鹤回来了,忙放下手中活计迎了出去。

她刚出了内室便见关元鹤打帘而入,春儿刚欲张口,见关元鹤抬了抬手便忙闭了嘴,只微微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关元鹤进了屋,悄步走至床边将床幔挑起,见慧安笼着被子,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来,睡容沉静,不觉心也跟着一静。

他正欲放下幔帐,却不想慧安睫羽一闪竟是睁开了眼睛,关元鹤一愣,这才将床幔挂在鎏金勾上,在床边坐下,道:“怎睡的如此轻?”

慧安闻言只抬起身子瞧向关元鹤,却见他正低头细细地打量着她,那深邃的眼眸在羊角灯的晕黄灯光下浮着一层光亮,暖意融融的,却也隐不住眼底微红的血丝。

这两日关元鹤甚为忙碌,总是天不亮便离了府,夜半才回来,慧安已是有两三日没曾好好和他说说话了,见他眼底隐着红丝,不觉蹙眉,道:“今儿白日里极是倦怠,迷迷糊糊倒似一日都在睡着,这会子本便该醒了。倒是你,连日忙碌,瞧着倒似瘦了两圈,厨上我给你熬了燕窝羹,我去瞧瞧……”

慧安说着欲起身,关元鹤却将她按住,道:“秋儿已经去端了,夜凉莫起来了,我洗漱下,过会儿陪你说话。”

慧安点头,关元鹤这才抚了抚她的头发起了身,恰秋儿送了燕窝羹进来,关元鹤便就那么接过站在那里几口用了,转身进了净房,出来时身上已换了一件月白色的云纹亵衣,见慧安竟是起了身,披着一件半新的绒面披风,笼着衣襟正站在窗口瞧外头的月色,屋中灯影绰绰打在她的身上一片静谧的安然,他不觉瞧的一痴,深望了两眼才走向慧安,自身后环住了她。

明月穿窗,月光银霜幽幽铺泻在两人的身上,慧安静静地靠着关元鹤宽厚而温暖的怀抱中,微微仰头,目光透过雕花的窗棱迎着明净的月色,心中沉静而安宁。

两人沉默半响,一阵夜风吹来,关元鹤动了动,正欲劝慧安回塌,慧安却是扭头瞧向了他,目光和月色交织在一起,清透中带着几分明锐的光,她道:“文轩,你走吧,到边疆去,家中不必担忧,我会照看好自己还有我们的孩子……”

关元鹤闻言一愣,这些天来边疆因是又吃了败仗,龙颜震怒,整日朝廷都在讨论征北军的大帅人选,太子和淳王也都在趁机欲将自己的人推上位,只贤康帝却似另有计较,一直未曾表态。而随着两方拉锯僵持,举荐他为统帅的大臣倒是多了起来。这两日朝野动荡,他每日忙忙碌碌无暇顾及慧安,可慧安却也异常安静,从不多问他在外头的事。

可关元鹤知道,这些天她都在努力照顾好自己,不叫他多为她担忧,先头两日,她睡眠不甚安稳,每每他在身边才能睡好,她也惯好依赖着他,这些天见他忙起来,她便每日叫厨上熬着安神的汤羹,还叫刘灵儿每日给她做催眠的按摩,他没在身边,倒是还丰腴了一圈,面色也较前一段时间好了极多。

他自知道,慧安这是在默默的告诉他,她能照顾好自己,让他莫以她为忧。只是这样的她却是更叫他心疼,听闻慧安的话,他便不觉又紧了紧手臂,没有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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