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微微松开慧安,令慧安可以瞧见他的眼睛,将她的手抓起放在他跳动的心口上,一字字地道:“这里,不是什么事都承受得了的……”

慧安闻言整个人都有些发怔,她何曾见过这样的关元鹤,那样的脆弱,从来清冷镇定的眸子中此刻充满了伤痛和同样的哀求,瞧着这样的他,慧安只觉心中似有什么东西在崩塌陷裂,眼泪淌了出来一直紧拽着关元鹤衣角的右手却缓缓松开了,目光也缓缓移向那碗放在床边的药上。

瞧见慧安妥协,关元鹤双手紧紧攥了下,这才回身端起那药碗,见慧安紧咬着牙关,他昂头喝了口那苦涩的药,却是一手托着慧安的后脑将唇凑了上去。

慧安紧紧闭着嘴,只关元鹤的态度却也强硬,他撬开慧安的唇,那苦涩的药汁便一点点自四片同样冰冷颤抖着的唇瓣间滑进了慧安的口中。

只一点点的药汁,可那苦味却似瞬间麻木了味蕾,苦的令慧安整个人都一僵,似五腹六脏都被那苦味充斥了,眼泪蜂涌而出,只觉随着这苦苦的药汁流入,心也直坠深渊。

她睁大氤氲的眼眸,对上的却是关元鹤同样破碎的双眸,他似不忍看她,猛然将双眼闭上,慧安却分明察觉有一丝湿润沿着关元鹤的眼角低落在了她的耳边,炙烫了她的心。

慧安不觉一震,瞪大了眼睛,紧咬着的牙关便也为之一松,可便是这瞬间,关元鹤的舌抵开她的牙关,那一口苦药汁终于被尽数送入了口中。慧安的一颗心悲凉的碎成了片片,喉间似被什么东西勒住,肿胀而疼痛,她还是固执地不愿将药汁吞咽下去,似坚持着最后一道防线。

关元鹤用舌抵上她的舌根,想要迫使慧安吞药,慧安却猛然去咬他,拼命地挣扎,关元鹤却也坚持不让。

像是一场搏命,唇齿间片刻便冲满了血腥的味道,和着那苦涩的药汁,腥涩的让人震颤。慧安的心宛若铁锈般沉闷的钝疼着,药汁因挣扎溢出一些,却也因气息不稳被逼进了一些进入食管。

空气越来越稀薄,慧安的泪也越流越急,挣扎却越来越无力,可便在关元鹤以为慧安要放弃之时,她却猛然推开了他,疯狂地扑向床边,接着竟是不停地呕吐了起来,不光那些汤药,片刻间竟是连苦黄的胆汁都呕了出来。

慧安单薄的身子因呕吐而不停起伏,那样子仿似要将内脏都吐出来一般,她那样子太过骇然,直惊地一直僵硬在侧的关元鹤忙将手中药碗扔了出去,神情也随之惊惶起来。

那碗四碎开来,关元鹤也不顾不停呕吐的慧安,将她一把揽入怀中,拍抚着她的背,急声道:“不吃了,我们不吃了……慧安,莫再吓我了……”

那碗被扔出去,瞧着那药汁淌了一地,慧安才渐渐止住了呕吐,听闻关元鹤的话,她睁开肿涩的眼睛,哀声道:“文轩,让我留着他吧,签文不也说了,会有波折但却定能守得天开见月明……我能感受的到,真能!这孩子一定是健康的,他不愿离开我们!这是我们的骨血啊……若连我们都放弃了他,他该是多么的伤心……对母亲来说,每个孩子都是不一样的,将来便是有再多的孩子,可他们都不会是他……都不是他啊,我会一直记着他,会一直想着他,会怪自己当初为何要那么疏忽让人伤害到他,却又残忍地丢弃了他……我会一生不安的,你也会的……我们留下他,至少不要现在就抛弃他,你让我留他到五个月,若是……若是大师断定他果真有问题,那我便不会再如此坚持,我是他的母亲啊,你至少让我为他做些什么……好不好……求你了……”

听着慧安的声声哀求,关元鹤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低头去瞧,却见慧安扬着脸,她的眼底被泪水洗的乌黑明净,却沉静地写着执着,茜纱灯下,白净的面颊上挂满了斑驳泪痕,黛眉哀颜,惹的他薄唇抿成一刃,一颗心却早已被慧安的哭泣声,被她的强烈反应搅成了一团乱麻,无奈地妥协了。

慧安,本是他要捧在手心疼的,又为何要让她如此的苦苦哀求,罢了,罢了。

关元鹤想着,半响才大力地舒了一口气,轻声道:“孩子,你想留着,我不逼你便是,只你需得应我,若五个月时大师真查出问题……”

“那时我便真信这孩子和我们无缘。”慧安忙急声道。

听她如是说,关元鹤唇边扬起无奈的笑意,孩子五个月再离开母亲,对母亲身体怕是会有极大的伤害,只是也只能这般了,他终是害怕慧安将来会怨怪他,他承受不住她的怨。

“我不逼你了,只是留下他你便不能再伤心难过,这样对孩子成长也不利。也不能再心怀歉疚,这孩子便是早先你能发现,也于事无补的……”妥协下来,关元鹤便不得不劝着慧安,生恐她再想不开。

慧安闻言目光却变得艰涩,若然能早些发现有孕,她必定会万分注意,那花根本便入不了她的屋。终归还是她将心思都花在了他处,又贪恋如今安逸的生活,这才会如是的疏忽大意。

加之,自打她从关元鹤那里知道他有意在定国夫人过世后出府独过,她对这关府的事情便不是很上心,因关元鹤对关府的排斥感,她也对此生不出归属感来。

她从小丰衣足食,前世虽是被人害,但她也从来没有缺过银两穿用,故而对银钱家产这些东西,她还真生不出什么贪念来。她之前痛恨孙熙祥和杜美珂母女,也不是因为他们谋夺了她的家产,而是因为他们的险恶用心,因为他们欠下母亲沈清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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