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元鹤陪着慧安,并云怡由僧人领着到了后殿的斋堂,关府早已包了院子,僧人带着他们进了院,又推开一处厢房,慧安正欲举步却被关元鹤拉住,慧安一愣,便见关元鹤冲云怡道:“云姑娘进去吧,咱们去那边。”

关元鹤说着便拉了慧安往对面的厢房而去,慧安心知云怡那侄子云知定然在那厢房之中,不放心地回头正见云怡脚步踉跄地进了屋,接着里头便传来一阵哭泣声。

听闻那屋中歇斯底里的哭声断断续续传出来,慧安不觉叹了口气,只觉这世上之事不公太多,真真叫人心生无奈。明明是那右相之子刘高明犯下的错,却偏要折磨这一对可怜的姑侄。

关元鹤见慧安面露怅然却摇了摇头,道:“这栖霞寺的斋饭不错,一会用了斋饭,我带你四下逛逛。”

慧安这才回过头来,瞧着关元鹤不觉问道:“怎么安排在了这里,到底人来人往的,别再出了纰漏。”

云知若是被人发现,只怕会惹来大麻烦,尤其关元鹤如今还正在闭门思过。

关元鹤闻言却道:“放心吧,这处极安全,方才那小沙弥也是自己人。”

慧安闻言不觉目光闪动了下,佛门虽说是清净之地,但到底不能脱离尘俗,各府一旦有什么动静,内宅妇人便爱到佛门来上香,祈祷、还愿虽来此的目的不一而足,但也能从中发现一些各府的端倪来。

栖霞寺是大辉知名的寺院,也是皇家寺院,来往的皆非富即贵,能在此处安插入人手来,只怕也不易。

慧安想着已进了厢房,栖霞寺的斋饭远近驰名,她用了些清汤面和一碗米粥,这便和关元鹤一道出了小院,直往观音殿而去。

方才虽是有上香祈福但拜的都不是送子菩萨,这求子却是要拜送子菩萨才显灵的。慧安拉着关元鹤一路进了大殿,殿中熙熙攘攘却是已有不少人,见前头还排着两位夫人,慧安也不着急,只瞧着殿中景致。

大殿中以女子居多,关元鹤本就相貌出众,存在感又强,站在殿中显得尤为惹眼,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见此,慧安不免心存甜意,抬眸瞧向关元鹤,却见他一脸的不自在,见她瞧过来便道:“我去外头等……”

他的话还没说完慧安便上前一步扯住了他的衣袖,扬眉道:“你陪着我一起求才灵验。”

她说着见关元鹤蹙着眉头,脚下却钉在原地没动,不觉扬唇笑了起来,待那边两位夫人求了签,慧安便忙拉着关元鹤上前,双双跪下叩了头上了香,这才接过小沙弥呈上的签筒摇了支签出来。

慧安捡起那签递给小沙弥,关元鹤起身将慧安扶起,两人才一同到了殿侧的解签处,那解签的大和尚长得慈眉善目,接过签瞧了瞧,解道:“卦占卦占六甲是男童,确有惊慌不必惊,早向佛前求神保,亥卯子时见生身。此乃中上签,是说夫人必能求得子嗣,且为男胎,只是中间却要遭受凶险,只要早早求菩萨保佑,凶险过后万事可通顺到底,明年此时必能抱得此子。”

慧安闻言不觉一愣,只觉这签分明便是要香油钱的,什么只要早求菩萨定能凶险后万事通顺,她本也不是那信佛之人,也是早想要一个孩子,此番又刚巧和关元鹤一起来了这里,这才拉着关元鹤来求子,只是求过之后,这签到底解出个什么意来她却是不太放在心上的。

关元鹤是个遇佛杀佛的人,身上本就沾满了血腥,更不是个信佛之人,闻言只瞥了眼身后的关荣,待关荣奉上了香油钱,他便瞧向慧安。

慧安见此,倒是冲那解签和尚笑着道:“有劳大师了。”

慧安言罢便也起了身,跟随着关元鹤出了大殿。寻常人一般非是求到上上签,都会就那凶险之事问上一二,见慧安二人如此之态,那解签和尚瞧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不觉呵呵摇头一笑。

慧安和关元鹤二人出了大殿便往后山而去,栖霞寺的后山景色极美,如今正是满目葱翠之时,山中清泉叮咚,花木繁茂,处处美景,许是正午时刻,正是寺中僧客们休息用膳之时,故而这后山倒是极为清净,并不见多少人。

关元鹤带着慧安一路在山道上穿行,没一会儿便进了一处竹林,清一色的湘妃竹,不知已生长了多少年,颗颗枝干粗壮,叶茂如冠,行在其中尽是感受不到炙热的阳光,只闻一股股竹叶的清香弥漫在鼻翼间。

翠绿的竹叶上尤且还带着昨夜的雨水,不时有雨滴自竹叶上滚落,滴在额头,面颊,衣襟上带起阵阵凉意。慧安和关元鹤牵着手往前走,半响才在竹林中停了下来,关元鹤寻了一块青石坐下将慧安抱在怀中,头放在她的肩膀上,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慧安见他不说话便也安静地呆在他的怀中,依着他宽阔的胸膛,抬眸望着遮天蔽日的竹叶,勾着唇笑了起来。一阵风过,竹叶沙沙作响,滴落一串水珠打湿了两人的鬓角,微凉的雨滴沿着衣襟往里钻,惹的慧安咯咯而笑。

关元鹤瞧她抬着头,笑靥如花,小脸上雨珠向下滚动着,通身的轻灵动人,不觉笑着道:“很久以前,我常和二哥到此处来躲猫猫……”

慧安听他声音中带着追忆和恍然,不觉心一紧,方才关元鹤带着她一路往这边直直而来,她便觉着此处该对他是不一样的所在。而且置身此中,慧安便觉这里清冽的竹叶香气和他身上那终年熏的冷香融在了一处,便更觉此处定然是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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