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元鹤见她因一匹马而难过,失落,不由好笑,上前揽住她,道:“我倒不知你还如此悲悯心慈,为一匹马值当吗?这热气上来了,随我回去吧。”

慧安闻言便不觉白了关元鹤一眼,道:“这若是个人腿废了还能活命,可马儿腿一旦骨碎,丢的便是命。一年边疆不知有多少这样的马匹因骨碎而丢命,难道不可怜吗?”

关元鹤见慧安嘟着嘴,一脸的强辩,心中虽觉好笑,但想想她说的话也确实心生唏嘘。他自不会觉着马儿可怜,只是想着一年边疆确实因此宰杀了不少马匹,不仅浪费了军备,增加了朝廷负担,还要拨人手专门处理死马。更何况大辉的战马本就稀缺,养一匹成马本就不易,如此轻易便被舍弃,确实是件郁事。

如此想着他面上的笑意便沉了下去,道:“我已叫人去寻书了,再等等。”

两人回到屋,洗了个澡,厢房已摆好了饭,一起用过膳,慧安自往屋中歇晌,关元鹤便照旧去了书房。待慧安一觉醒来已是半下午,见外头天阴沉沉的似是要下雨,起了风,倒不觉着热,她便唤了冬儿和春儿出了院子,一路走着往梅园而去。

棋风院和梅园离的并不算远,慧安一路赏景,一路慢走,倒是难得的清闲,待行过一处垂花门,却突闻不远处传来几声男女的调笑声,接着便是几声暧昧的哼哼,依稀却是从路边的假山后传来的。

慧安闻声面色一变,这处小院,左边临着关礼洁的洁院,右边直通关白泽的两个庶女所住的姚院,这大白天的若是叫姑娘们撞上此等事,这脸也别要了。这若是叫外客撞上,关府也别想要门风了。

慧安只当是下人偷情,当即便冲冬儿使了个眼色,冬儿正欲往那假山处去,却从假山后嬉笑着跑出一个丫头来,那丫头身上衣裳被扯了开来,面色绯红,杏眼桃腮,倒是生的极为标志。她一面笑着,一面系着衣襟,一面嗔恼地道:“冬云可不爱吃那嫩果子,六爷寻你那好姐姐,却是寻错人了。”

那冬云调笑间眉眼尽是风情,只她一回头却瞧见了慧安一行,登时惊吓的面色一变,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慧安盯着她瞧了一眼,那边假山后便有一男孩整着衣衫,扶头冠一脸讨好笑意口中唤着好姐姐闪了出来,正是关元卓。

慧安冷眸瞧去,却见他顶着一脸好皮囊,一身华贵的装扮着在身上还能显出几分与生俱来的清贵,只那行至神情却流里流气,叫人心生厌恶。关元卓显也没想到此处还有人,对上慧安的冷眸登时一个哆嗦,笑便僵在了脸上,片刻才猛地回过神来,面上闪出红晕和尴尬来,冲慧安行了个礼,诺诺地道:“嫂嫂。”

慧安见他那唯唯诺诺的样儿越发生厌,这要是两个下人在此胡闹,既被她撞上自是少不得要管上一管的,可既是关元卓,慧安却不愿多管这闲事,省的又和崔氏生出故障来。

她早先便听下人们说关元卓和屋中丫鬟们厮混,想着他才不满十三,关府门风又严,加之见过关元卓两回觉着是个知礼腼腆的,只当是言过其实了,谁知他小小年纪竟真敢如此胡闹。

那崔氏怎么说也是望族嫡女,怎就那么眼皮子浅,整日只知道忙着和人斗气夺权,却不知管束教养孩子,养出这样的混账东西将来便是揽了财,又有何用。

慧安想着不觉挑了个讥诮的笑,收回目光,看也不再看两人一眼,大步便走了过去。冬儿和春儿愣了一下,这才忙快步跟上。三人又穿过了一处花廊,冬儿才道:“那冬云是兰姨娘屋里的三等丫鬟,这要是叫夫人知道她还要不要命了。”

春儿便道:“怕什么,只要六少爷寻夫人闹一场,这还不是什么都由着他。那可是夫人的命根子,疼着呢。早先见六少爷见了咱们爷跟老鼠见了猫一般,一声不敢吭的,却不想竟是这么个……”

春儿面露鄙夷,但到底顾念关元卓的身份没骂出来,慧安听了两人的话,不觉心思微动,那崔氏虽是出身大户,倒到底是旁支,又家道中落,只怕在阁中时也没少吃苦,这才养的眼皮子浅只盯着那些个银钱了,她嫁进来多年才得了这么个关元卓,关府本就子嗣不丰,自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捧着。只是这什么冬云不知是怎么和关元卓勾搭上的,听闻兰姨娘和崔氏可不对付的紧。

说起来关白泽也非贪恋美色的人,府中只有三个小妾,还都是有生养的,且年纪都已不小。那容姨娘是家生子,在关元鹤生母顾氏有孕时被收了房,因怀了大小姐关礼舒被抬成了姨娘,大小姐早已出嫁,这容姨娘也已四十好几,如今早已没了宠爱。

而兰姨娘也是顾氏还在时抬的妾,她却是早先从外头抬进来的良妾,生养了四爷关晨之,六小姐关礼芮。另外还有个清姨娘,如今二十出头,却是崔氏做主给关白泽纳的,生养了七小姐关礼若,如今关白泽多数时候都呆在清姨娘和兰姨娘处。

清姨娘也就罢了,到底年轻,可那兰姨娘如今已是近四十的半老徐娘却还得着宠,却不得不叫人刮目相看了。而且她也是关白泽妾室中唯一一个生下男丁的,这么个女人又岂会简单,她院中丫头和关元卓胡闹的事崔氏不知道,兰姨娘这么个聪明人能不知道?

不过有人给崔氏寻堵,慧安也乐得瞧热闹,可她也不会搀和进去。方才那一出闹剧并没引起慧安的重视,待到梅园时她已将方才的事抛到了脑后。进了院,正见云怡站在门廊下望着天空,院子中丫鬟们正将花盆往屋中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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