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便就大罪,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不孝就要受到世人的指骂和不耻!

孙熙祥是父,他生了她,她便要尊他敬他,只能孝他,不能忤逆他。故而慧安也只能用这个法子来揭开孙熙祥的真面目,只有震撼了众人的心,他们才会站在自己一边,才会觉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实在已是被逼无奈,已是对他孙熙祥仁至义尽了!

毁女儿清白,欲要嫁祸舅父一家,还要谋杀女儿性命,谋夺女儿家产,也只有这样骇人听闻的事,会叫人们认同她,支持她沈慧安不敬此父!

此事稍有差池,便会累及慧安自己的清誉,故而,谁也不会相信孙熙祥的鬼话,不会相信是慧安故意设计孙熙祥。

更何况,这事若非孙熙祥真有心谋害慧安,慧安也不可能一举揭露他的丑恶面貌来,众人的目光都是雪亮的,孙熙祥的那些心思因今日的种种变故,已经完全暴露在了大家面前。

今日之事效果简直好的出乎预料,慧安从此再不必认贼作父,慧安又怎能不乐的笑出眼泪来?

而且,慧安一点都不担心会传出有碍她名声的话来,因为今日舆论已一边倒的偏向自己,而且众目睽睽,皆见证了她和沈童清清白白各自从不同的地方而来,这闲话又如何传出?

再来,关元鹤方才那般态度,便是有心和她过不去的,也不会瞎了眼去触关府霉头!

慧安这般想着,便愈发觉着身后盯在自己背上的那道目光冷的吓人,而秋儿也推了推慧安,由不得颤着声音小声劝道:“姑娘,您快停停吧!奴婢瞅着关将军只怕……只怕气大了。”

便是她不说,慧安也知道啊,闻言她忙咬着牙欲停止笑意,可却于此时,那道冰寒的目光猛然消失了,慧安抹着眼泪抬头,正见关元鹤头也不回地大步而去,身影却是说不出的冰冷孤寒。

慧安瞧着,倒是想起了那日在关府中,她偷听到他和关相爷的谈话后,他自伤右手后大步离去的身影。慧安分明记得当时落在他面上的阳光,那阴影下他冰冷而寂寥了神情。

慧安心一痛,只觉心被揪的生痛,当即再也笑不出来便想迈步去追人,却是秋儿眼明手快拉住了她。慧安这才注意到,侯府的客人虽已离去,可下人们却还都在,此刻若然自己追去,可真是要坏了清誉了。

慧安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关元鹤的身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眼前……

慧安见关元鹤消失在眼前,心中却突然升起一股恐慌和不安来,只此刻去追却是不能的。

且不说现下府中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只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她便不能追上去解释。何况此刻那人正在气头上,慧安却是有些不敢去触霉头的,谁知道那人会不会一怒之下把她的小脖子拧断。

非是她不知这么做会惹恼了关元鹤,方才在园子里他问自己可有话与他说,慧安便想着将此事告知,这才带了他去那放置大雁的僻静小院子。只后来不知为何,瞧着他对自己笑的温和,慧安却越发无法开口。

一来此事到底有碍他的颜面,再来,她行的是险招,虽说她处处都想的妥善,安排的天衣无缝,但到底万事都有个只怕,若真出了岔子累及清誉,这婚事却是要受影响的,她担心关元鹤会因此不允她行此计。

更有,关元鹤此人慧安虽还不甚了解,但对他的霸道却是了解的极深,先前关元鹤便知舅父有意叫沈童入赘侯府,而今日之事她又要主动和沈童牵扯在一起,指不定冲这个关元鹤便会不允。

另外,慧安心中也担心,若她亲口说出这事,他会不会觉着自己就是个不拿闺誉当一回事的轻浮女子。

再者,孙熙祥到底是自己的生身之父,事情她能做的出来,可提前告诉关元鹤自己挖了个坑等着父亲跳进来,准备好活埋了他,这话慧安却不知该如何说起,也恐说了关元鹤会觉着自己是个阴险无德的女子。

更何况,方才两人在一起,气氛是那么好,慧安却是有些不愿说出叫两人不高兴的话来的。人有时候是这样的,越是在意越是要想的多,想来想去却是越发无法张口了。

故而她方才思虑来思虑去,最后终究是迷迷糊糊就先斩后奏,秉持着鸵鸟心态将事情弄成这般了。

只现下见关元鹤气恼而去,慧安却久久无法将视线收回来,心中空落落了起来。她正愣神,倒是那边一直靠在小厮身上喘气的孙熙祥突然一把推开小厮的搀扶冲了过来,扬手便欲来打慧安,口中还叫骂着。

“你这贱丫头,竟敢如此坑害生身之父,你还是不是人!”

慧安哪里会叫他得逞,当即一错身子,模样看似狼狈地一伸腿却是刚巧迎上孙熙祥冲来的步伐,当即将孙熙祥给绊了个踉跄,摔在地上险些就来个狗啃泥。

孙熙祥气的浑身颤抖,抬头却见慧安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瑟瑟发抖地瞧着自己,竟白着脸道:“父亲,您没事吧?父亲,您莫要再逼迫女儿了,女儿这心里……”

她说着又掩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当即便有侯府的下人围了过来,一副要守护住慧安免遭孙熙祥虐待的模样,那看向孙熙祥的目光已是半点敬意都没。

孙熙祥心头一寒,欲起身却发现脚腕一疼,竟是扭了脚,他心中恨意难平,直瞪着慧安,一双眼睛简直就要冒火。

而慧安却掩着脸冲方嬷嬷使了个眼色,待方嬷嬷吩咐下人们散去,慧安才不再装哭,款步行至孙熙祥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瞧着他,满面讥讽地道:“孙熙祥,你也配和我讲人字?你怎就不先扪心自问下,你自己算是个人吗?我念在你生我的份上不愿意再出言轻辱你,你却非要自取其辱。你觉着我做的不是人事儿?可你怎就不想想呢,若然不是你心存恶念,丧尽天良,又怎么会钻进我设下的套儿中?孙熙祥,你有今日完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你不要忘了,这局虽是我设下的,但是那些毒药却不是我弄来的。我倒是很好奇呢,我的好爹爹,您是从哪里弄来那些毒物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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