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琪笑道:“先前东宫未定,淳王,平王皆已到了适婚年龄,皇上却迟迟未曾赐婚,如今形势已是不同,东宫若立,殿下的亲事自当被皇上列入日程,殿下还需早做筹谋才是。”

听闻此话,李云昶低头又瞧了瞧那张纸上列下的人名,终是忍不住抬头道:“先生看凤阳侯府的沈小姐如何?”

姜琪一愣,似没想到李云昶竟会在此时提及慧安,半响他才探究地将李云昶瞧了个仔细,道:“王爷心中已有计较又何必问琪,温柔乡英雄冢,王爷大业未成,若然沉迷儿女私情,却是叫琪痛心了。”

他言罢声音一顿,接着又道:“那凤阳侯府已经败落,沈小姐若为亲王妃必要放弃爵位,这样一个女子对王爷却是毫无助益的。只如今沈峰重归凤阳侯府,且琪听闻他对这个外甥女极为爱重,王爷现下求娶沈小姐,皇上会作何想?平王,淳王又会如何揣测王爷?王爷羽翼未满,一步踏错,便万劫不复,琪言尽于此,还请王爷三思后行。”

李云昶听了姜琪的话眼中光芒消散了不少,终是笑着点头道:“多谢先生点醒,今儿时辰已是不早,先生快请回去休息吧。”

姜琪听他这样说,松了一口气,行了退礼,这才躬身而去。倒是李云昶在他关门之际面上笑容已经消散,半响他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低声喃了一句。

“及笄……若能等我……”

那声音在他唇齿间只是一捻便已消散,却是不甚清明。

翌日李云昶自宫中探望淳王归府,却见府上一名擅阴阳之术的门客正在门口和一个穿戴极为讲究的丫鬟模样的女子在门口说话。

他这个门客在京城却是小有名气,擅测风水、姻缘,故而不时便有各府的主子们慕名来寻他。李云昶倒是也碰到过一两回,这次见此情景本未留意,见那门客背对这边没瞧见他,便也不欲打搅,只他正欲上台阶却见那丫鬟腰间的腰牌一闪,发出了一道亮光,他由不得瞧了一眼,却见上面赫然写着“关府”二字。

他的脚步当即便是一顿,这才进了府,却招手冲小厮道:“等下叫颜何三到我书房一趟。”

一刻钟后颜何三已站在了李云昶那张大黒木条案之前,李云昶示意他坐下,问道:“方才本王瞧你在门口和关府的丫鬟说话,不知是何事?”

这颜何三吃李云昶的,住李云昶的,王爷问起自是忙恭敬作答,却道:“是关府的大夫人派了身边伺候的大丫鬟来,说是他们府上的三爷,就是关大将军欲聘凤阳侯府的沈大姑娘为妻,到时候难免要请人测算八字,故而提前来寻小的支应一声,小的已……”

他话没说完便见李云昶变了面色,吓得他一个哆嗦,不知自己哪句话招惹了王爷,一惊之下却是断了音儿。

李云昶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牵了牵唇角,摆手道:“原来如此,关将军确实该议亲了。你且先下去吧,本王这里无事了。”

颜何三心里一松,哪里还顾得上多想这位主子方才是为什么,当即便行了一礼快步退了出去。

李云昶见他出去却是豁然站起身来,来来回回地在房中走了两圈,沉声道:“去请姜先生!”

待外面脚步声响起,他却又突然掀开帘子,迈步而出,道:“不必了,套车,本王要进宫。”

凤阳侯府中,慧安一早天还没亮便睁开了眼睛,许是心里装着事儿,她竟难得的没叫方嬷嬷唤,便醒了过来。望着床头散发着昏黄光芒地羊角灯,时而笑,时而蹙眉的发起呆来。

待冬儿蹑手蹑脚进来瞧时见自己姑娘睁着眼睛倒是一吓,这才唤了夏儿并小丫头进来伺候慧安起了身。慧安用罢早膳便坐在软榻上推开窗户频频的往外张望,冬儿几人不知她这又是为何,问她,她也不说,待院中承影笑着道。

“给舅夫人请安。”

她们见慧安浑身一震,目光闪动,这才知晓,原来姑娘这是等舅夫人的,只她们的好奇心慧安今儿似是打定了主意不叫她们知道,童氏一进了内室,慧安便以各种理由将她们打发了出去。几人面面相觑,但姑娘既不叫她们知道,自有姑娘的道理,她们也就各去忙碌了。

屋中,童氏见慧安捏着帕子,一张脸微微发红地瞧着自己,显得可怜兮兮的便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你这没出息的小蹄子!真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慧安闻言自是不依,免不了笑闹了童氏几句,童氏见她急的不行,便也不再和她瞎扯,直接道:“你叫舅母问的事儿舅母可都给你问了,先说这头一件儿,将才你舅舅自宫里回来说他已问过了那人,他说……”

童氏说着故意一顿,慧安不由恼地摇了摇她的胳膊,童氏这才打趣地瞧着她,道:“他说既瞧上的是你这个人,自没嫌弃你的家世的道理,何况承袭爵位本就是一件好事,他无意阻拦。”

童氏说罢见慧安勾唇吃吃的笑,这便也道:“这位关将军打小没在京城长大,那边境之地,对女子的管束本就不比京城,不在意这些倒也是有道理的。这样你该放心了吧?”

慧安由不得嗔恼地瞪了童氏一眼,见她又不说了,心中抓心抓肺的难受,终是又扭捏着蚊声蚊气的问道:“那……那件事舅母可曾问过二哥哥?”

童氏见她面色涨红,也不再逗她,笑着凑近她,却道:“老二说关将军在边关偶尔倒是也随将士们去喝个花酒啥的,男人在外头逢场作戏,搂搂抱抱的自是免不了,只没见他留宿花街柳巷,府中也是不曾有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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