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氏拍了拍慧安便起身出去,她劝慰了沈峰几句,沈峰见慧安无事,这大晚上的便也不在此多留,他担心慧安受了惊吓,便交代童氏好好哄哄慧安,自己出了榕梨院又回了西跨院。

童氏尚未进屋便被方嬷嬷拦住耳语了几句,方嬷嬷说的自是关元鹤拐带自己姑娘的事儿,童氏闻言目光也是一亮,呵呵一笑拍了拍方嬷嬷的肩头,这便进了屋,她挥手叫冬儿两个出去,这才又坐到了床上盯着慧安就道。

“他可曾说了何时来提亲?”

慧安闻言一愣,接着便羞红了面颊,暗道方嬷嬷可真是……她垂下头扭捏半响,这才道:“谁要他来提亲了,我……我还没想好呢。”

童氏面色当即便是一沉,抬手便打了慧安一巴掌,恨声道:“你这丫头,没想好你早干什么去了!如今都跟着人家逛了半个京城,什么便宜都叫人占尽了倒来说这话!这事由不得你,你既是心里中意,就别做这扭捏之态。他若不来提亲,舅母便叫你舅舅打进关府去。”

慧安闻言面色更红了,只她说没想好却也不是扭捏作态,是真的心有顾虑。一来她心中还惦记着袭爵之事,她害怕关元鹤对此有别的意见。再来,从前世她知道自己极为擅嫉,肯本容不下丈夫的其她女人,现在关元鹤的府中虽是没有通房小妾,但是慧安却弄不清楚这人对此事到底是何种态度。

另外关元鹤是常年带兵在外的,大辉朝廷历来的规矩,带兵出征的大将家眷是一定要留在京城的!这将来两人就免不了要长期的两地分居,她可不想自己在府中帮他巩固内院,为他担惊受怕,而他却在外面养着小妾,凯旋时再带个大肚子婆娘回来,叫她充贤惠给别个儿女人的孩子当嫡母。

这前一件事慧安早已想着要问关元鹤的,可方才在街市上竟脑子一晕将这事给忘了个干净,只这后一件事慧安却是无法问出口的。她也知童氏说的没错,既是早没想好就不该做下今日的事来。可她到底是个没出息的,被关元鹤两下一哄竟就失了方寸。

只是今夜之事慧安既是做了,心中倒也未生出悔意。若关元鹤坚持叫她放弃爵位,那不管她的心如何,这桩亲事她是定然不会应允的。她对自己个儿很了解,前世只为李云昶而活,今世即便在对关元鹤的情感上存着一分清醒,但喜欢了只怕又会是一辈子的事,若这亲事不成,她守着这份感情过日子便好,今日之事便当个念想吧,也算是对自己有个交代。

当然若关元鹤愿意支持她袭爵,那她自愿意遁着自己的本心,给自己一个幸福的机会。

慧安想着便与童氏说了袭爵之事的想法,童氏闻言一叹,抬手将慧安垂散在耳边的碎发拢在耳后,爱怜的道:“难为你这孩子了,此事舅母叫你舅舅去问过他。其实这袭爵之事你也不必如此挂在心上,瞧着舅母都心疼了,如今事态不比你母亲那时了,这女子承爵到底与礼制不合,你娘那时候一来是她有战功在身,再来也是你祖父积威还在,这才能顺顺当当的承袭了爵位。可如今,既然皇上有心要剥了凤阳侯府的爵位你又如何能拧的过圣意。便是丢了爵位,相信老侯爷和你母亲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你的,只这侯府的家产你管理好,将来把日子过好了,你母亲也就高兴了。”

慧安闻言却摇头,目光坚定地道:“能不能成我是定要试试的,祖父一生征战受伤无数,这才拼了个这凤阳侯的爵位,祖父他不到古稀之年便早早离世也是因为宿伤所致,我岂能试都不试便放弃,再做一回不孝的。”

童氏见慧安如此想到沈强和沈清皆不长命,不由心中伤感,一时间倒是没注意慧安口中的“再”字,半响她才笑着道:“行了,舅母说不过你,此事依你便是。只这关将军舅母瞧着是个难得的,你若真错过,将来可别哭鼻子!”

慧安闻言浑身一臊,接着还是凑近童氏耳边羞答答地说了两句,童氏听罢怪异地瞧了慧安一眼,这才宠溺着道:“你这丫头真真是个主意大的,这事好办,也不必叫你舅舅派人去问了,舅母探探你二哥便能知道。你且快休息吧,今儿也是受了惊吓了,别再病了。舅母也回去了。”

童氏说着起身,见慧安欲下床送她,忙按着她,又摇头笑了两下,惹得慧安一脸涨红,这才扭身出了房。慧安见她出去,不由捂住发烫的面颊将脑袋埋进了被子中,她叫童氏打听的却是关元鹤在边疆可有妾室的事,也难怪童氏瞧着她一脸的怪异了。哪里有姑娘尚未定亲,就惦记着这种事的……

只是这事不问清楚能行吗,今世的她再不想嫁的糊里糊涂了,该问的该争取的她都要努力做到。这样便是将来两人还过不好,至少也不会留下遗憾。

而此时的春韵院中,孙熙祥将手中的汤碗狠狠掷出,那粉彩官窑的汤碗碎了一地,他尤且觉着不解恨,用手使劲捶了两下床沿这才喘息着,捏着手中一张薄纸发起抖来。

那纸上用词极为委婉得体,通篇敬词,写的却是这些年他做下的大小不为人知的丑事脏事,信没有落款,末了只说翌日必定有人来府中拜访,有事相求,还请他大行方便之门。

至于究竟所求的是何事,信上却也是一句未提的。用这样恭敬的口气来写警告威胁的内容,若非这信是写给自己的,孙熙祥一定会大笑三声。只是如今他捏着这封警告信,只差没有气的吐血三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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