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走,秋儿便沉着脸道:“本还以为她是个好的,没想到竟也是个势利的,当初走投无路说的多好听,如今一有了出路拍拍屁股就走人。当初姑娘为了她惹了多少麻烦事,她倒是好!哼,谁稀罕她那几个赎身银子和谢礼,没得脏了侯府的地儿。”

慧安起了身,闻言瞪了秋儿一眼,叹声道:“你这丫头真真是个不留口德的。行了,你不稀罕姑娘我稀罕,那银子可不少呢,姑娘我本来还想着最近我这一病累坏了你们,用这银子给你们摆一桌好的席面,既你们都不稀罕那姑娘我就留着来日自己个儿买零嘴吃吧,到时候你这丫头可莫眼馋啊。”

秋儿闻言撇了撇嘴,却还是心中泛赌,闷声道:“奴婢才不稀罕呢,姑娘现如今这脾性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慧安闻言摇头一笑,也不再理她,打前儿出了屋,拿帕子掩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这事要是搁在从前兴许她也会像秋儿这般生些闷气,但经历了重生这些事却是不会了。方正当初她救下沙云娘也是为了个安心,倒也不图她真给自己做牛做马的回报恩情,如今人家也算是有了依靠,回去便能当小姐,自没再留在侯府做奴的道理。且不说沙云娘怎么想,只顾念这她那哥哥的前程和名声就得脱了奴籍。

沙二虎和沙云娘出了侯府,沙二虎瞧着沙云娘上了轿子,吩咐下人将她送回去,自己却未曾离开又转身进了侯府往西跨院而去。他这回却是去寻沈童的,两人同在征东军中,是过命的交情。沈童早准备了一桌小菜,和两坛子好酒,见了面自免不了喝上两盅。吃的浑身热乎,沈童得知沙二虎回京后还没能到关府拜见关元鹤便先来了凤阳侯府,便连道不行,拉着他起身一道往关府去。

关元鹤那是上司,对沙二虎有提携之恩,沙二虎本想着明日好好收拾了自己再到关府亲自送拜帖,待来日关元鹤空了再前往拜见,这会子喝了酒再去关府却是不敬。沈童却兴致极高,拉了他就走,非说如今是在京城又不是军营,关元鹤也不是那不懂变通的,不会计较他这点礼数的。沙二虎想着这早一日总比晚一天去好,便也没再多言,两人上了马,没一会便到了清风街的关府。

管家将两人带到棋风院的书房,关元鹤正坐在乌木大条案后批阅公文,两人进来也不曾抬头,二人不敢打扰便自行在临近西窗的椅子上坐了,下人上了茶,两人便吃着茶压低声音说起闲话来。

说着说着便又谈起了慧安,沙二虎免不了又感念了慧安两句,便听沈童道。

“我这妹妹是个善心的,却也是个可怜的,她那父亲真真不慈。哎,提起来就叫人气闷。”

沈童说着叹了口气,摇头却未曾继续说下去。沙二虎承了慧安的恩本就想着要报答一二,如今听沈童如此说免不了想多打听一二,若然能帮的上忙最好,若帮不上忙也想着叫妹子多关心一二,故而便道。

“孙大人不慈?按理说不应该啊,沈小姐是他的嫡女,又是那般人物,没有不疼爱的道理啊?我听说孙大人做鳏夫多年就是为了留在府中多照顾沈小姐的,他是有学问的,比咱这大字不识一行的更该知礼爱幼啊。”

沈童闻言冷哼一声,道:“屁话!若然不是我们住进了侯府,只怕我那妹子已叫这狼心的父亲给害惨了。且不说远的,前几日他就拿我那过世的姑母说事,这大年下的非要妹子往栖霞寺去吃斋念佛,却原来是筹谋着年下各田庄铺子的掌柜管事都要进府送年礼,怕我妹子见这些管事们,想早早得就把她支到山上去。”

沙二虎闻言便蹙了眉,道:“管事们来送年礼和送沈小姐上山有什么关碍?”

沈童见他还不明白,便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明白的,他这是要将妹子赶出京,自己好坐镇府中收拢人心。再来,这些年侯府的产业都是他在帮我妹子打理,管家说这些年庄子收成只有姑母在时的三分之一,铺子更差,有不少一年到头还折了本。我听父亲说凤阳侯府的几个庄子都是极好的,只在奉安就有几十顷的上等良田,那可都是水浇地,老侯爷在时还自打的深井出水,旱涝无患,可这些年收成却连一般旱地都比不了。那些庄子的管事早就换了人,他这时候将妹子支出去,左不过是怕妹子盘账再盘出点事端来,怕也是不愿叫妹子见那些管事掌柜怕她在收拢住了人心。”

沙二虎闻言嘴巴张的老大,他是穷人家出身,从未接触过富户,后来进了军营只知道往前冲,却也不懂这大户人家的弯弯绕绕,只孙熙祥谋夺凤阳侯府的家产他却是听明白了的。半响由不得愤声道:“还是斯文人呢,怎这般……”

他本欲骂上两句,想着孙熙祥到底是慧安的父亲,这又是人家凤阳侯府的家事,便就住了嘴,面上却还是气愤不已。倒是沈童见状嗤笑一声,道:“斯文人才竟干那不要脸的事呢,专爱背后捅人刀子。倒不如咱们武夫,说啥是啥,也有股硬气劲,便是再穷也靠双手吃饭,可干不出那谋别人家产的龌龊事。”

他说着叹了一声,道:“哎,这事……那孙熙祥便是再混蛋总归都是我那妹子的生身之父,如今只盼着他早日娶亲开府另过,也好叫我妹子过两天舒心日子。至于那些被谋夺的家产到底是身外之物,还能为这点东西和父亲撕破脸不成?所以说妹子可怜啊,摊上这么个父亲,钱财倒是小事,只这心里定然会不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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