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儿闻言脆生生应了句,转身一溜烟便出了屋。慧安便瞧见韦圆面色亮了一亮,接着笑着起了身道:“府上的梅子汤实在是利口,一碗下去便想更衣,大姑娘见笑。”

慧安已被这韦圆震了几回,闻言已无什么惊讶,忙唤冬儿领了韦圆主仆前往净房。

方嬷嬷这才一脸笑意地凑近慧安,道:“姑娘,秦老板说的极是,这可是桩大喜事。夫人去了多年,老爷一直孤身,做女儿的没有不替父亲筹谋一二的道理,若然任父亲这般孤单着岂不是有违孝道?姑娘没出阁,不好插手这事,但如今舅夫人来了,这事姑娘少不得要去求一求舅夫人的。”

慧安闻言也笑了,她早就想过此事。若将孙熙祥赶出凤阳侯府,一来是开宗祠和孙熙祥脱离父女关系,这条道因碍着孝道,并不易办到。除非能揭示出当年母亲的死是孙熙祥谋害,或是孙熙祥做下什么天理不容的大不慈之事,还得拿出真凭实据,这才能不被人诟病地将他赶出府去,要做到这些却是极为难的。

再来,便只能在孙熙祥是上门女婿之事上做文章,这条路却是容易的多。慧安早想着最好是给孙熙祥说上一门亲事,只要这亲事定下来,孙熙祥这个姓孙的就万没在凤阳侯府沈家的地儿上迎娶新妇的道理,到时候娶亲之日就是他滚出凤阳侯府之时。

这和前世却是不同,前世时是她以放弃侯位和沈家军军权为由和贤康帝达成了协议,最后嫁入了皇室,李云昶自不稀罕凤阳侯府这些家底,故而凤阳侯府就自然而然地改换门庭变成了孙府。

而今世,她可不准备再做那不孝女将祖辈的基业都拱手让人,有舅舅做主,孙熙祥只要娶新妇这侯府就没有不分家的道理,这事到哪里都占着理呢。

故而慧安一直在留意这个继母人选,只一点慧安还没想好,就是这些年来被孙熙祥吞掉的那些侯府家产,若叫孙熙祥就这么带走,慧安是一万个不愿意。她一时间没想到该如何做,才能叫孙熙祥光着身子滚蛋,故而才将这事给搁置了下来。

如今既有现成的继母送来门上,虽然慧安并不讨厌韦圆,也不想害她嫁给孙熙祥这样的混蛋,可慧安也非圣人,韦圆自己看上了孙熙祥,这般对自己有益而无害的事情慧安自也没有往外推的道理。而且,此事她是必要促成的!

他孙熙祥不是自认为是个高雅之人,自视颇高嘛,他不是瞧不上犹如凤阳侯府这样的粗野人家嘛,她就偏叫他再迎粗妇!

这韦圆虽说爽朗洒脱的一面极肖母亲,但从秦小双的话语中,慧安已听出来了,韦圆绝对没有母亲的宽容和骄傲,母亲是个不屑和后院女人争宠的,更从不去对付孙熙祥的那些莺莺燕燕,也不会耍什么妖媚手段固宠。

可这韦圆却不一样,她倒要瞧瞧,迎了这等女人,孙熙祥又当如何!若然没有比较,他永远不会知道母亲的好来!

慧安正想着那韦圆已回到了屋中,慧安见她虽还是一身男装,但那一张脸蛋却又俏丽了几分,分明是补了妆容的,双颊绯红,满若桃花。慧安眸中闪过了然,心里不由暗道孙熙祥也算好福气,这韦圆虽说行至粗野了一些,但好歹算得上一个养眼的俏佳人了。

谁知韦圆刚坐下,秋儿便进来,道孙熙祥正在书房看书,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就不过来了,叫韦圆有什么要问的不妨告诉慧安,待来日慧安请教了他再转告也是一样。

韦圆闻言非但面色笑意未褪,反倒掩嘴呵呵笑了起来,接着竟道:“孙大人果然是知书达礼的文士,但他大概不知,在我们辽州可不兴这些个,我也是不在意这些的。既然孙大人如今在书房,我呢又是要请教书画之事,还想买孙大人两幅画作出去欣赏,刚巧到书房去挑选一二岂不两便?”

慧安闻言心中好笑,面上却是连连点头,道:“夫人说的是,我这就叫丫头送夫人过去。”

言罢便吩咐春儿亲自将人带过去,韦圆当即便站起身来,二话不多说扭着腰带着她那五大三粗的丫头便随春儿出了门直奔孙熙祥的书房而去。

慧安瞧见她们身影消失这才忍不住捂着嘴嘻嘻笑了起来,方嬷嬷和冬儿几个也是一脸笑意。

“这韦夫人可真是……不讲究。”方嬷嬷当即便道。

“是啊姑娘,奴婢还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面的。怎就一点都不害羞呢,这也太狂野了吧。”夏儿也不由附和道。

慧安闻言想着方才韦圆那神情,怎么着都觉着孙熙祥是那大闺女,而韦圆就是那街头调戏良家女的恶霸,不由也摇头而笑,道:“辽州本就是荒蛮之地,边疆之城临近北胡,女子是要比京城的姑娘们爽快些的,加之这女子初嫁讲求父母之命,再嫁就是凭己了,韦夫人自己择夫也说得过去。”

言罢慧安瞧向秋儿,问道:“你方才去见老爷,老爷反应如何?”

秋儿闻言却蹙了眉,道:“老爷听说是韦夫人来访,还要请他过来,当即就沉了脸,呵斥了奴婢一顿,还说姑娘不懂礼数……奴婢瞧着老爷一点都不想和这韦夫人沾上,这会子韦夫人去了书房,不定片刻老爷就会来发作姑娘。”

慧安由不得收了笑容,冷声道:“他当然不想,只是这事可由不得他!”

孙熙祥一心想着要夺凤阳侯府的家产,他还没得逞怎么会不想尽法子赖在凤阳侯府,要不然凭他的面皮和身份这些年要说个清白之身的官家小姐也是能的,怎么会一直做着鳏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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