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安一口气骂完,已是被憋的满脸通红。她瞧着汪杨松面色几变,显已将她的话听在了耳中,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果然,她刚要再言两句加把火,汪杨松却已猛地退后一步,弯腰冲她深深一揖,道:“姑娘今日点拨之恩,我汪杨松没齿不忘!”

他那声音中竟是说不尽的哽咽,慧安登时一惊,忙错身避过,见他弯着腰,地上却犹自出现了两片润湿,不由叹了一声,忙道:“二公子折煞小女了,小女告辞。”

言罢忙就匆匆转了身,汪杨松这才以袖揩了揩面站起身来,大喝一声。

“起棺!”

慧安这边退出人群,成国公府的万总管也追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对慧安行了一礼,道:“多谢姑娘!今日若非姑娘,我们爷只怕……”

说着也抹了抹眼泪,忙招呼那车夫道:“你送姑娘回去,一路好生伺候。”

慧安笑道:“总管快去忙吧。”

说着便上了马车,谁知她刚坐下,车帘一掀却跳上来一人,高大的身躯登时令车厢中光线一黯。

慧安不由眯眼,瞧清来人却是一惊,“啊”地惊叫一声,登时便跳起身来,大叫道。

“怎么是你,你别过来啊!”

来人赫然便是关元鹤,慧安昨日用那银子打了他,这会子一见他便觉此人是来报仇的,一跳之下倒是忘了这竟是在车中,登时头顶撞上车顶,发出碰的一声闷响来,直疼的慧安鼻子一酸,眼睛就氤氲了起来。

“笨蛋!”

车帘被放下,封闭的车厢中响起关元鹤微沉带笑的声音,接着他的大手掌便落在了慧安的头顶,触摸上了她温热的头皮。

关元鹤的手掌便那么毫无征兆地落在了慧安头上,触摸到她丝滑无比的乌发,他手下轻动揉了两下。

慧安只觉随着他那抚摸奇异地她头顶方才还闷疼不已的伤竟是瞬间不痛了,只是那疼痛下去,却蹿上一股酥麻之感,却不知是头皮还是心口,总之这种酥痒却比方才的闷痛更叫人难受不安。

慧安被他的举动惊得一下子愣住,只能呆愕愕地盯着关元鹤,一双明媚的杏眼瞪得老大,水灵灵清润润,犹如一滩湖水,而她那微微张开的小嘴更是红嘟嘟的若雨后海棠。

只那张脸本就未曾长开,虽已现女子妩媚,搭上这惊诧的神情却有些懵懂无知了,倒似一只被大灰狼盯住的小松鼠,无助而微惶。

关元鹤是在出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但他是个未经感情的大丈夫,说白了就是一粗人,没那么多心思去猜度自己和她人的心思,他行事喜欢单刀直入、想做便做,奉行果断干脆。

如今自己碰都碰了,再去探究心中作何想却是没有必要的,而且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只觉着凭心行事就好,反正早晚会整明白的。

他从来都不是个会亏待自己,克制自己的人,这般想着,虽觉此举不妥,但他却非但没有收回那手,反倒很是嚣张地在慧安那光滑的乌发间细细摩挲了几下。

见慧安瞪大了眼睛瞧着自己,那样子实在可怜,不由心中大乐,手下一个用力揉弄了几下,登时慧安那一头光洁的乌发便被他弄的毛绒绒,犹如鸟窝。

见慧安兀自愣着,那样子真是又呆又傻,他便忍不住扬唇一笑,道。

“在看什么?”

慧安这会子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至于在看什么,眼前就只这一尊活佛她除了看他还能看何?

如此瞧他,那肤质可真是好,细腻而平滑,面部棱角分明,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深幽的瞳眸,坚毅的下巴,红润的嘴唇,洁白而光亮的牙齿……

等等,牙齿?慧安一愣,这才发觉关元鹤竟是在笑!

她后知后觉的有了此发现,只觉那小心肝砰砰乱跳,接下来应该作何反应,他方才又问了什么她是完全不记得了……

她只能怔怔地瞧着关元鹤,不停感叹早就知道此人生了一副好皮囊,没想到笑起来竟会好看成这般。

唇角微微上挑,露出漂亮整齐的牙齿,那笑犹如深湖雾散露出一池碧波,宛若白雪冰封一道暖阳金光,笑中尤见冷肃之气,但却又荡漾出难得一见的柔和。

慧安只觉眼前人恍若妖孽,正散发着勾魂夺魄的魅力,心漏跳了数拍,哪里还能注意到头发早被某人揉成了一捧鸟窝。

“哎呦。”

慧安是被关元鹤的一记爆栗给打醒的,待她揉着发痛的眉心惊呼着醒过神来,关元鹤已在马车一侧坐下。

想到方才这人又骂自己笨蛋,慧安不由嘟了嘟嘴,只觉这人三次能有两次都骂她笨,岂不知非明就是他与她命中犯冲,不然怎就每每遇上她总有倒霉事?

如此想着,就算是美色当前也没啥念想了,故而慧安见关元鹤大咧咧坐下,自己也就一屁股坐在了另一边,斜着眼瞧他,道:“你是来报昨儿那仇的?真小气!总说我笨你还敲,疼死了!”

关元鹤闻言却是挑眉,道:“你还知道疼?”

见慧安不解,便又道:“手!”

这下慧安就更纳闷了,倒是关元鹤见她一直愣愣的全然没有平日的机灵劲儿,便自怀中摸出一个青瓷缠枝小瓶来,没好气地扔了过去,道。

“自己抹抹吧!”

慧安这才明白过来,心里一喜,又狐疑地瞄了关元鹤一眼,这才慢腾腾地拔了瓶塞子,当即一股药香便散了出来,慧安一乐,她那手腕方才被汪老二一阵死捏,还真是蛮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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