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心中尚有文思存,或是换得前世心境,遇此情景定会无限欢喜,只可惜……

慧安从不知被男子看重竟也是件苦恼之事,她实不想伤害到文思存,但这种事又岂能两全。故而心头酸苦却仍强逼着自己去直视文思存的眼睛,狠心道。

“我心中不曾有你半分,来日定将那一套马具奉还,还请文二公子让路,只怕我那丫头们也快到了,瞧见你我单独在此恐有不妥。”

文思存见她说的真切,目光清亮,不由脸色灰白。他万没想到,自己上赶着贴上来,却原来人家根本就不稀罕,忍不住自嘲一笑,盯着慧安半响才滚了滚喉结,道。

“这回国子监私下设赌局一事你该听说了吧,托福我赢了不少银两,这马具既已送出便没收回的道理,你若觉着受之有愧,便当是我感谢姑娘帮我大赚一笔而奉上的谢礼吧。”

说着也不容慧安再推辞便转身而去,慧安见他如此也不纠缠马具一事,只咬了咬牙又狠着心福了福身,道:“老夫人和景心妹妹那里……”

文思存闻言心中一痛,闭了闭眼才讥笑一声道:“既你无意,我又岂会再同祖母及妹妹提及此事?还是在沈小姐心中我就是那专做挑拨离间之事的小人?”

慧安面色一赧,低了头,听闻脚步声远去,这才抬头瞧了瞧空荡荡的广场,叹息一声。她见方才被马鸣远掷出的那锭碎银就在两步开外,于是就弯腰捡了那银子。

想着文思存方才帮她解了围,她却不知好歹地伤人的心,可纵使这样人家也是君子的未曾说一句重话,慧安心中不好受,不由嘀咕一句。

“原来做坏事亦如此不易……”

谁知她话音刚落,背后便传来一声讥笑,慧安大惊,扭头去瞧却见关元鹤面含讥诮目光冷峻地站在那里。

慧安一见来人是他,到是奇异地松了一口气。她方才和文思存的话但凡被人听去,便是一场祸事,但关元鹤却是无碍,慧安相信这人不管何种情况决计不会将此事告诉他人。

她心中这才刚一放松,想着方才那些话兴许真被他尽数听去,不由便又心跳如鼓,面色刷的一下变得通红。羞恼之下又被他紧紧盯着,慧安更觉慌乱,故而内强中干地喝斥道。

“你这人怎么偷听别人说话!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什么?”

关元鹤见她如此面色更冷,讥诮地上下轮番打量了半响慧安,这才道:“瞧不出来,沈小姐好能耐。”

慧安登时大怒,等着他喝道:“你什么意思?”

瞧她怒了,关元鹤却勾了勾唇角,语气颇为讥诮地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感叹下,文二怎会那般没眼光瞧上你这愚笨的!”

他说罢也不理慧安,转身便往观骑楼那边走,慧安被他莫名奇妙地嘲讽一番,心里岂能不气?她今日本就被马鸣远挑衅了一番,又从马上跌落,后又因文思存的事心中烦闷,如今瞧关元鹤这般,眼眶登时就是一红,心中不知怎的就是一酸。

只道,我不就是下响的时候赢了你的心上人嘛,至于你这般对我冷嘲热讽的?人家文家公子瞧上了我关你屁事,怎么就是没眼光了。丫丫的,只你那顾家小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你疼你的心尖肉,就能这样羞辱我吗?我便是愚笨也轮不到你来指骂,混蛋!

慧安越想越怒,越想越气,手下也不留情,思也未思,瞄准关元鹤的头便将手中捏着的那锭碎银给狠狠砸了出去。

谁知道平日身手了得的关元鹤,今儿也不知是没有防备还是在想事情,那碎银飞过去竟闷声一响,正正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慧安大惊,愣了一下,啊的惊叫了一声脚底抹油拔腿就跑。

关元鹤方才确实是在想比试的事,这才骂慧安愚笨,不过他却非因顾妤馨才如此骂她,而是在想那程敏瑜。

他那时在观骑楼上却是瞧的清楚,那程家小姐本还好好的,只偷偷吃了书艺比试前丫头送去的一小包东西,这才突然面色发白,满头大汗,而后来更是她自己动了手脚令那赛马受惊的,只怕后来他那二弟当众占了那程家姑娘的便宜,也是她自己个撞上去的。

而慧安和那聂家小姐被人骗的团团转,又是借衣服又是担忧不已的,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他想到此事不由就顺口骂了一句,哪里能想到竟惹的慧安大怒,没有防备竟被慧安从身后砸了一下,后脑勺一声闷响,还颇有些刺痛之感。

他何曾碰到过这样的事?不由愣了一下,这才目光阴寒着扭身,却见慧安犹如一只被猛兽追赶的兔子,猫着腰提着裙角半点娴雅之气都无跐溜溜地竟已是跑出老远,眨眼工夫便消失在了广场那头。

她许是方才从马上坠下伤了腿,那姿势有些微瘸着实滑稽,关元鹤眯了眯眼,这才捡了地上的银子,转身上了观骑楼,在太师椅的角落寻到掉落的玉佩,方才离去。

慧安跑出雍律广场便碰到了冬儿几人,她坐上马车尤还吓得心中乱跳,半响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便有些忍不住,抱了秋儿咯咯地笑个没停。

秋儿和冬儿见她乐不可支,不由面面相觑,只道姑娘这是怎么了,被人寻了麻烦害的都落了马还这般高兴,莫不是还在想下响琴艺比试赢了的事吧?

恩,这确实是值得高兴一场。

想着,秋儿便也跟着笑了起来,目光晶亮地询问慧安道:“姑娘是何时学会弹琴的?怎么从未听姑娘弹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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