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攻打到雍州时收编了沈强的山匪队伍,在军中给他安置了个摸金校尉的职,这摸金校尉听着体面,实际上就是一管盗墓的官,幸而后来太祖发现了沈强领兵打仗也是一个好手,沈强这才算真正走上了仕途,慢慢建功立业竟成了将军,封了世袭爵位。

乱世之中谁不希望能得到宝藏来扩充实力,丰富军饷,扩大队伍。大辉建朝前乱世纷争上百年,使得盗墓贼上至公卿门阀,下至平民乞儿可谓风起云涌,但盗墓那是掘人祖坟的勾当,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凤阳侯府为何让人看不起,为何会受到京城权贵的排挤,这不可谓不是一个原因。这种坏境下本来立世就难,偏沈清又早早离世,徒余幼女支撑门户。

沈慧安那父亲虽有些才名,但依他看却是一混人,怕也不会关爱幼女,沈慧安又没有亲族可以依持,虽守着偌大一笔财产,但对这么个小丫头来说无异于孩童抱金而眠,怕绝非幸事。若非太后奉节时常招这小丫头进宫,又多有赏赐予她,只怕早被啃的尸骨无存了。

想着这些关元鹤瞧着慧安的眉头不由皱了下,见她神思恍惚,一脸没落,不由心下一叹,道。

“你父亲不慈,母亲早逝,没有舅家,没有嫡亲兄弟,连个依傍的父族都没,若想活的舒坦自在,光会耍些小手段用些小聪明是不够的。往近处你得为自己寻个依持,往远处须得你沉下心寻个立足之道。你如今立于尘埃微末之间,任谁都会想踏上一脚,纵使你打倒一个还会有无数个等着你。只有一日你能站到一定高度,你且再瞧瞧曾经那些难为你的人还有无资格再做你的敌人。你得学会避敌锋芒,迂回行事才行。”

耳边响起关元鹤微沉的声音,慧安低着头先是还沉浸在自我世界中没反应过来,待听清他说的话心下诧异,不由睁大了眼睛怔怔地去看他。

“你如今还是想想一会怎么面对皇上的雷霆之怒吧。”

依着两人的数面之缘,关元鹤知道他的这些话显得有些僭越,见慧安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却未在意,只说罢也不待她反应便迈步而去。

慧安却在原地站了良久,心里反反复复地想着方才听到的话,待回过神时眼前已经空无一人,她面带感激,仰着头让整小脸都曝晒在阳光下,半响才目光清明的微笑了下,迈步进了屋。

没多久,贤康帝便派了太监总管全公公,带着一众太医来了马场,太医们又重新给平王请脉诊治,这才将他移上马车送进宫中。而慧安也依贤康帝口谕被带进了宫,跪在养心殿等着贤康帝的垂询。

许是贤康帝已经听了事情的大概经过,故而和平王受伤无关的关礼珍姐妹以及文景心都未被传唤,而姜红玉因受了惊吓扭了腰,又是内定平王妃,故而也被送回了府。

跪在养心殿前的只有方才在马场的几位皇子,关元鹤,文思存以及慧安和姜红如。

贤康帝因先去探望平王,故而慧安几人跪在养心殿外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直跪地慧安两膝酸麻无力,想要瘫倒。殿中气氛压抑的紧,慧安见四角都站着宫人,也不敢乱动乱看,规规矩矩地跪着,余光见旁边姜红如也是面色苍白,大气不敢出的模样,比自己还不如,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正想着一会儿贤康帝可能会问的话,便问外面一声唱:“皇上驾到。”

慧安忙低了头,将腰身俯了下去。威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慧安余光却见一双黑底金绣腾云的靴子从身边经过,她正留意去看,却不想那双靴子竟突然停在了面前,明黄的衣摆上绣威仪精美的图案,色彩缤纷,光芒熠熠便在她的额前摆动。

“当时是何种情况,平王为何会突然坠马,你来说说!”

上面传来一个威压而平板的声音,慧安一时无法回神,被全公公唤了一声,才意识到贤康帝竟是在问自己,登时吓得心一揪,忙磕了个头,回道。

“回皇上的,当时臣女和明霞郡主的马都惊了,臣女正竭力控马……未曾……看到平王殿下因何坠马。”

感受到头顶那道威严的视线,慧安一句也不敢多说,端端正正的跪着,心如捶鼓。

“哦?何以明霞郡主和你的马竟同时受惊?”

闻言,慧安再次一惊,她本就弄不明白贤康帝怎么会先问起她来,此刻听皇帝的话,心道难道皇帝还怀疑自己也参与其中,谋害明霞郡主不成?

如此想着额头已是起了密密一层细汗,心念急转决定实话实说。

“回皇上的话,臣女和明霞郡主可能有些误会,在打马球时明霞郡主和臣女发生了些小不快,这才惊了马。当时姜二姑娘也在,她的马也是惊了的。”

不管怎样,万不能和平王受伤一事牵扯上半点关系,想来那姜二姑娘也不是个傻的,知道赶紧将自己摘出来。

“嗯?”贤康帝闻言瞪向姜红如。

姜红如毕竟是庶出,没见过什么世面,这次是她那姨娘费尽心机才求了侯夫人将她带进京来,如今得见天颜,又是这么个情景,一时比慧安更加恐惧,哪里还说的出谎言,直吓得浑身哆嗦,结结巴巴地道。

“是……我……姐姐和臣女……当时和沈小姐正争持……未曾看到。”

慧安和姜红玉因何争执,贤康帝也能想到,自是不会管这种小事,闻言也不再看慧安两人径自走到案后落座。目光锐利地盯着下面跪着的几个儿子,竟是一言不发,半响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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