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直迈步逼近慧安,怒视着她,满脸都是不忿和怨毒。

慧安被她这副模样吓的一愣,心道这孙心慈莫不是疯了吧?前世的她竟输给了这样一个行至粗野,毫无耐性又骄纵无脑的人手中?望着这样的孙心慈,慧安竟有些恍惚,悲哀,和好笑了起来。

见慧安不说话,孙心慈却以为她怕了,一脸得逞地看向孙熙祥,抬手指着慧安的鼻子,大声控诉道:“爹爹,你都瞧见了吧?她根本就不敢发誓,她这是做贼心虚……”

“够了!”孙熙祥见她越来越不像话,简直和乡野泼妇一般无二,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该有的娴雅端方,登时便怒火高涨,一声大吼吓得孙心慈惊异地瞪大了眼愣在当场。

见秋兰院外围着的仆妇们窃窃私语,不少已公然对着孙心慈指指点点,杜美珂心里一急,只怪自己平日太过宠溺女儿,忙上前拉住孙心慈,急声道。

“小慈,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大姐姐,听娘亲的话,快给你大姐姐道个歉。”

“我道二妹妹怎么这么不知规矩,张狂无礼,原来竟根源在此!珂姨娘!你一个姨娘不过是府中的半个主子,你有何资格斥责我二妹妹?又有何资格口出狂言,自称娘亲?哼!二妹妹学的如此骄纵任性,目无尊长,我看怕都是被你教坏的?二妹妹对我误解这么深,这其中怕也少不了你的挑唆吧?”慧安见杜美珂竟到此时还认不清自己的处境,登时心里冷笑,目光森寒地盯着她插口道。

杜美珂闻言直气的面色惨白,一双眉目瞪得大大地怨毒无比地盯着慧安,嘴巴开合了半响,竟是找不到一句能够辩驳的话来。她心里又怒又恨,奈何这些还不算什么,一股因认清现状的透骨寒意直透心扉,让她觉着似是掉下了万丈深渊,再也没有出头的机会,让她感觉无望和恐惧,冷意彻骨竟几欲晕厥。

慧安见她模样心里爽快,面上却不露分毫,一脸诚恳地看向孙熙祥,肃声道:“父亲,安娘看这秋兰院再不整顿怕是不行,如今已乱的不成样子了。一个姨娘众目睽睽地就敢对府中姑娘口出苛责,还妄自尊大,自称娘亲,这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孙心慈闻言直气的跳脚,甩手便要去打慧安,却被她身后的乳娘杜嬷嬷死死拉住。杜美珂虽还顾着脸面,没失了体统,但那一张美人脸早扭曲的不成样子,她心中悲凉竟找不到一句能够反击的话来。

她才真正意识到在这凤阳侯府中她的地位和慧安的地位竟是毫无比较可言的。她只觉自己打从进了凤阳侯府,便似掉入蜘蛛网的飞虫,越是挣扎的厉害缠的便越是紧,陷的便越是深,距离死亡便越是近。

而如今她唯一能依仗的便只有孙熙祥了,杜美珂想着面色已变。晶莹的珠串便如坠雨滑出了眼眶,一双妙目饱含了委屈和悲凉直直盯向孙熙祥,端的是楚楚可怜被人欺的模样。

她那样子连慧安看了都觉着心里一揪,直以为自己就是那恶鬼魅欺了人家慈善娘。

孙熙祥和杜美珂到底是有真情在的,想着这十多年来的恩爱缠绵,心里就是一软,虽是这两日恼恨杜美珂得罪了杜尚书,但一见她这样便面露不忍。

慧安看了,心里直冷笑,只事情到了这一步杜美珂还想翻牌,那是万没可能的。她面色一正,凑近孙熙祥,便道。

“父亲,现如今朝堂波谲云诡,皇上天威震怒,王大人刚参了杜尚书一本,若是父亲也因家中琐事,宠妾过甚而被参奏,怕是有碍父亲前程呢。再者说了,女儿听说那王大人向来是个刨根问底的性子,抓住一件事不折腾个够他就不放手。也不知王大人这会子会不会在纳闷,想着珂姨娘一个外室妇怎么就又入得尚书府,而且还敢嚣张地大闹杜府,也不知她的胆子是被谁纵出来的……”

杜美珂一个被扫地出门的外室女能够重新登堂入室,进了尚书府入了凤阳侯府,那全赖孙熙祥的宠溺支持。那杜尚书若非看孙熙祥有意要抬杜美珂为正室,就凭杜夫人的哭求,怎么可能让杜美珂进门。

慧安这话只差没说,父亲你宠妾灭妻,就不怕也被王大人参上一本,前程完蛋吗?

她这话可是有些指摘父亲的意思呢,孙熙祥闻言目光锐利地瞪向慧安,心中虽气女儿对自己不敬,但也知慧安说的没错,一时怒也不是,忍下又觉失了身为父亲的颜面,面容便有些难看。

慧安见此却毫无预兆地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聚下道。

“爹爹,妹妹她如此不知礼数,胡言乱语,都怨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做好榜样,以正范例。妹妹听信谗言,对我有误解,那也是女儿没早些洞察规劝的错。如今致使妹妹竟动手打了教养嬷嬷,又忤逆父亲,目无尊长,安娘作为长姐,岂能自专,愿自请家法陪妹妹一起受责。”

慧安这话只差没指着孙心慈的鼻子骂她不孝不贤了,而且她这没有错的都自请家法了,那孙心慈和杜美珂这一对母女就更不用说了。这么多人瞧着呢,料想孙熙祥就是心长的再偏,那也不得不惩戒杜美珂母女。

果然慧安言罢,孙熙祥面色变的极为难看,盯着慧安的眼睛显些射出锋芒来。他望着这个对自己步步紧逼的女儿,握紧了双拳,心里着实气闷厌恶的紧。

慧安见他如此,心里连点波澜都没起,她还怕得罪他不成?她早就不将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人当父亲看了,如今这才刚刚开始,总有一日她是要开祠堂,逐生父,要和孙熙祥彻底脱离父女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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