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元鹤闻言倒是难得的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慧安,目光仍落在流云身上,神情极为专注。

慧安蹲在一边,听他吭了一声简直受宠若惊,目光不知觉便看了过去。这一看不打紧,但见正高高挂起的阳光直射在关元鹤一张俊美的面颊上,他的侧面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慧安面前。

面如冠玉,却气质凌厉,五官轮廓深邃,因着他专注的神情紧紧抿起的唇角,显得更若刀削斧凿一般,神情冷凝的便似上古的青铜神器,锐利感肃杀感在坚毅冰冷的面庞上若隐若现。

慧安目光又移向他的手臂,但见那裸露在外的手臂骨骼分明,血管沿着那优美而强健的肌理跳动着,散发着勃勃生机,似蕴藏着无限力量。因为手臂上被浇满了菜油,那手臂散发着古铜色的光泽,更显质感十足。

慧安看的直愣了愣,半响才讪讪的移开了目光,心中腹诽不已。

这人真是白瞎了一张俊美的脸,一具挺拔的身板,长的人神共愤,偏这神情和气质让人望而生怯,多看一眼都怕被冰着。

慧安听流云嘶叫了一声,灵光一闪,这才又想起一件事来,忙道:“对了,一会儿你拉动胎儿的方向要向后平直拉。”

见关元鹤看过来,她有些底气不足地道:“我依稀记得上回母亲就是这么做的,至于为何我就不清楚了。”

“这小姐说的没错,向后平直拉能让马胎和母腹的骨盆轴一致,若是牛分娩却是要向后稍上方拉的,因为骨盆轮就是胎儿通过骨盆腔走过的路线,按着路线拉动胎儿,能使胎儿不致于受到母体骨盘腔各部位的阻碍,就更容易排出。”

一个微显苍老的声音传来,慧安扭头去看,却见一名身穿六品官府蓄着灰白胡子的瘦高老头进了马厩。

“牛监正。”

关元鹤见老者进来,倒是抬头对其点了下头。慧安闻言便是这是朝廷典牧所牧监专管饲养官马的监正大人了。见老者看向自己目有赞赏,慧安忙也站起身来行了个礼。

心里却兀自好笑,这瘦老头分明是个养马的,却偏叫牛监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负责养牛的呢。

此时流云一阵嘶鸣,抽搐着踢动着四蹄,关元鹤面色一凝,两臂一个使力,伴着流云的一声嘶鸣,只闻哗啦一声,一只毛发黑亮的小马驹便从流云体内被扯了出来。

慧安瞪大了眼盯着那只小马驹,心头大喜,顿时便高兴地跳了起来。

“生下来了,生下来了!”

一直围着马厩的众人也都欢呼了起来,秋儿跳到慧安抱着她的胳膊乐的满脸是笑。

那小马在地上挣扎了几下,踉跄了片刻竟就站了起来,慧安心里乐呵,忙跑过去围着小马驹直转悠。小东西看上去极为精神,个头着实不小,一点都不像是刚从母体出来的马宝宝,长的通身油黑,只鼻子上带着一道雪白。

它似知道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小东西还神气的昂着头,既神威内敛又天真野性,让人打心眼里就爱上了,更别说这小家伙还是在慧安的帮助下才得以出生的,慧安看着就两眼冒光,心道要是能想个法子将这小家伙弄回侯府……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小马驹的父母都这般优秀,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小家伙长大后必定不是凡品嘛!只是能想个什么由头才好张口呢,看关黑脸的样子便不似好说话的人呢。

慧安这边泛着嘀咕,那边关元鹤已经站起了身,让开位置于那牛监正查看流云的伤势。

牛监正细细看了,撸着胡子笑道:“这可多亏了这位小姐,若不是早一步用牵引助产法将胎儿拉出了体内,这会子怕是要一尸两命,这马羊水早就流尽了。如今这母马和小马都很好,已脱离危险。”

“热水已经备好了,少爷快先擦擦,等下好去沐浴换洗。”卫嬷嬷见流云无事,她知道关元鹤素来喜净,见他点头起了身,忙将早已备好的温热毛巾递了过去,关元鹤随手擦拭了下,便冲牛监正道。

“流云就拜托牛监正了。”

牛大人闻言忙笑着道:“关将军自去忙,流云无碍,待老朽开些调理的汤药,喂食几日便能恢复。”

关元鹤点了点头,竟是二话不说转身便大步而去,便连正刨着蹄子冲他摇尾巴的凌风都没搭理一下,便似身上粘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慧安这边还在打那小马驹的主意呢,谁知关元鹤二话不说就走了人,她直急的追了两步,暧暧的唤了两声,那人竟连头都没回。眼见着那高大的人影消失在角门,慧安那个郁结啊,凄凄艾艾地呶了呶嘴,跺了跺脚才转身又去看那马驹。

见小马驹许是累的正依偎在流云身旁蹭着母亲的头,慧安不知怎的心头灵光一闪,登时便敛了笑容。

她想起前世大辉的一场关于马的祸事来,记得前世在宏德十年大辉开始外征北胡,那北胡国位于大辉正北方,是生活在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北胡人生性粗野,未经开化,屡屡侵犯大辉边境。但因北胡亦是刚刚一统,故而对大辉的骚扰只在几个小城镇,大辉又因一直与东姜国开战,便一直无暇顾及北胡。

宏德九年东姜灭国,大辉这才腾出兵力外征北胡,可北胡经过几年的发展国力也在不停壮大。前世时大辉对北胡的战争倒是各有胜负,只是在宏德十二年,这一年,大辉却发生了大规模的马瘟,这马瘟异常可怖,军中战马多有死亡,先是一日几匹,到几十匹,后来发展到几百上千匹,竟毫无办法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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