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嬷嬷听那马厩中都没动静了,那流云怕根本就撑不到府里再请兽医了,还是让我看看吧,嬷嬷只管放心,若是有危险,我立马避的远远的。”

说着便带了冬儿和秋儿快步往马厩而去,卫嬷嬷见拦不住便跺了跺脚也跟了上去。

慧安行近,才看到那匹叫流云的母马。果真能配得上凌风,通体雪白、虽是气力衰竭,仍能看出它体态优美、曲背膘美。

只是此刻它雪白的长毛早已被汗水打湿,它躺在厚厚的稻草上身下还铺着一块云纹的青色锦缎,一片血污,显然羊水已破,怕是已生了不少时辰。力气早已用尽,正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喘着粗气,只那双乌黑的眼睛仍旧闪过亮光,竟似在看外面的凌风,眼神凄楚而眷恋,看的慧安都一阵揪心,也难怪凌风焦躁地踢伤了人。

慧安见马厩中一众人围着流云瞎忙活,又因为狂躁的凌风束手束脚不敢动作,急的个个头冒大汗,一脸惶恐,便有些恼火。只他们这样不得章法,那流云拖也拖死了。

不过,关元鹤既是得了凌风这样百年难遇的良驹,定是珍爱如宝,而流云亦非凡品,说不定,依他的性子还下了军令,这两匹马出了事要受军法处置之类的,要不这些人怎会如此焦虑不安?

慧安想着也不耽搁,迈步便向暴躁发狂的凌风走,她一面靠近,一面试着伸出手安抚性的冲凌风打着招呼。

卫嬷嬷见慧安几步便到了凌风三米开外,直吓得面色一变,可她此时也不敢再上前阻止,生怕凌风再受了惊吓真伤了慧安。

慧安一番动静早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虽不知她是谁,但也都直直地盯着她替她捏了一把冷汗。而凌风自也注意到了慧安,对她的靠近先是安静地关注了下,接着便很不友好地嘶鸣着高高扬起前蹄来。

它的动作直惊得周围抽气声四起,慧安却恍若无事,笑着对凌风轻声道:“别恼,我没有恶意,我是想帮流云。你瞧它现在多难受,你这样发火让大家都跟着乱了套,岂不是害了流云。我知道你也是担心,可你这样非但帮不了流云,还会耽搁了时间。你安静下来好不好?”

她一面说着一面试着缓缓靠近,态度友好的伸出手试探性的、温柔地去接近凌风,嘴里一直说着安抚的话。

凌风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友善,竟没再撩蹄子,只是依旧狂躁着,慧安见此便再近一步,竟触摸上了凌风的鼻子,凌风登时便嘶鸣一声眼见便又要发狂,口中喷出的粗气直拂上慧安的面。

“沈小姐快闪开!”卫嬷嬷大惊失色,惊呼一声。

慧安却恍若未闻,仍然用手轻轻拍抚着凌风,笑着低语:“我们见过的,你不记得了吗?我真的没恶意,安静下来我们一起帮流云生下小马崽好不好。”

慢慢的在她的抚摸下凌风竟真的没再发狂,只蹄下还不安地蹬动着。但很快,它就在慧安进一步的接触中在她爱怜的呢喃声中完全安静了,当慧安抱住凌风的脖子时,它也没发脾气,只是不乐意似地甩了甩脖子,冲马厩中的流云哼了两声。

众人看着这一幕简直惊得眼睛都瞪突出来了,冬儿和秋儿也觉方才吓出胸腔的心又归位了。

仆人和马倌们交换着眼色,不自禁流露出钦佩又难以置信的神情来,个个都似松了一口气般。

要知道将军是极爱凌风的,这马再狂躁下去伤了他们还好说,别再弄上自己,那他们可真要跟着陪葬了。可偏凌风发起狂来根本就不让人靠近,那两个拉着它的护院还是在关元鹤的陪同下一起喂食凌风,这才敢死命拽着它。

现在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姐竟能让凌风安静下来,简直不可思议,也等于是救了他们一命呀。可想到还在分娩的流云,众人面色就又不好看了,那流云也不能出岔子啊,那可是秦王殿下的爱马,真要出了事他们也得陪葬吧。

慧安安抚了凌风便提裙进了马厩,见她方才露了那一手众人便自觉地让出路来,慧安在流云身旁蹲下,先是安抚地摸了摸它的鼻子,这才去按它的腹部,感受着胎儿的大小,位置。

摸着摸着不觉就蹙了眉,这流云目测也就三四岁的样子,一般的马儿到五岁多才能真正性成熟,这流云想来是头胎,可它这胎偏似极大,这不难产就怪了。

“流云怎样了?”

一道阴影撒下,微沉的声音自身边传来,慧安诧异地抬头正迎上关元鹤望来的目光。

其实他在慧安靠近凌风时便刚巧进了院子,远远正见慧安用手去抚摸凌风,他虽不算养马的内行人,但因素来喜马,倒也知道些安抚马儿的手势和位置,方才慧安抚摸凌风的那些动作看上去没什么,可关元鹤一眼便瞧出那是北胡驯马师秘传的一套安抚手势,见慧安竟能娴熟的运用,关元鹤诧异地挑了下眉。

后又见慧安蹲下查看流云的情况,想到曾听说过沈家军军中不设马倌,人人都懂马,这便相信慧安真能看出门道来,故而此时才有此一问。

慧安因是蹲着,这下不得不再次仰视关元鹤,只见他今日穿着一件墨蓝色淡青万字纹绣样的直襟长袍,黑色挑丝的长裤脚上等着起祥云纹的方口官靴。

此时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阳光被他高大的身形挡住,慧安眯了眯眼只能看到他优美的面部轮廓,和他头上插着的那支碧绿玉簪,但这人周身不怒自威的气势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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