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孙心慈眼睛都哭的红肿了,杜美珂正欲拉了她安慰,却闻院中传来一阵喧嚣。

“我们姑娘听说珂姨娘回来了,专门派奴婢们前来问候,也不知杜夫人的病好了没有,我们姑娘可一直都惦记着呢。”

“莫让人看了笑话。”

杜美珂一听外面传来秋儿的声音,登时便知是慧安派丫头来看她的笑话。她用帕子使劲抹掉眼泪便咬牙从床上起身,瞪了仍旧在抽泣的孙心慈一眼,丢下一句便出了房。

她出了屋,便瞧见慧安身边的四个大丫头聚地齐整,正笑着往上房来,当即杜美珂就险些咬碎银牙。

这些贱蹄子,来的可真是又快又齐,沈慧安你够狠!

秋儿一见杜美珂出来,便笑着福了福身,道:“哟,珂姨娘这么快就回来了啊,不是回杜府侍疾吗,我们姑娘还一直担心杜夫人想是得了重病,要不怎会接出了阁的姑娘回去侍疾?还好是担心了一场呢,没想到珂姨娘这么快就回来了。想来是杜夫人已经痊愈了吧?啧啧,奴婢给珂姨娘道喜了啊,这杜夫人的病还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呢,定是上辈子积了德才被菩萨保佑着呢。”

想杜美珂回杜尚书府时杜夫人还好好的,如今却是躺在了病床上,杜美珂听到秋儿的话眼前便闪过了被杜尚书扔出府时,哭喊着晕倒在丫头怀里的杜夫人。当即面色就狰狞了起来,只恨不能上去撕了秋儿那张嘴。

秋儿四个方才可是争抢了半天,最后谁也不愿妥协,这才四个人相携着浩浩荡荡地奔来了秋兰院,都憋着一口气想要给慧安出了那日被害的气呢。

如今有了秋儿打头阵,开了火,冬儿几个哪有不填上一把柴的道理?

冬儿见杜美珂被秋儿一句话说的色变,便也一脸关切地上前,道。

“呀,奴婢眼瞅着姨娘这面色不太好啊,别不是被过了病气儿吧?咱们这府上可不比杜尚书府,领着实缺儿,府库充实。侯府可没那么多金贵药材呢,要不姨娘再回娘家养上几日?”

杜美珂闻言,双手紧握,半响才缓过一口气来,正欲张口喝斥冬儿,谁知夏儿倒是抢先一步开了口。

“冬儿,你这话就不对了,若是珂姨娘真被过了病气,我们侯府就算是砸锅卖铁,那也是要好好为姨娘医治的,哪有劳杜尚书府的道理?姨娘可是咱们老爷的小妾,和杜尚书府又有什么干系!”

夏儿将那最后一句话咬字咬的极为重,这分明就是在取笑杜美珂现在和杜尚书府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孙心慈在屋中好不容易收住哭泣,听到院子里冬儿几人的冷嘲热讽,登时便怒火中烧,愤恨地无以自制,冲出屋子,指着冬儿便大声吼道。

“贱婢!你敢对姨娘不敬!杜嬷嬷,给我掌嘴!”

孙心慈的乳娘杜嬷嬷一直守在屋外,此时闻言便冲下了台阶,眨眼就冲到了夏儿面前,抡起粗膀子就要往夏儿脸上甩。

夏儿倒是没有动,却是一旁的春儿一步上前抬手便抓住了杜嬷嬷的手腕子,一扭一推,杜嬷嬷便踉跄地退了两步,摇了摇才站稳脚跟。

孙心慈见此,气的三两步冲下了台阶,怒喝道:“你这是要跟主子对着干吗?来人,将这欺主的贱婢拉下去给我打!”

春儿却是一脸淡定,对着孙心慈福了福身,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回道:“奴婢万不敢担这欺主的罪名,二姑娘要掌夏儿的嘴总要说个由头吧?做主子的也要以理服人,二姑娘你无故便要诓长姐的贴身丫头,这说出去二姑娘怕是也不占理,有那嘴碎的便会说二姑娘目无尊长。奴婢拦下杜嬷嬷实为二姑娘好,还请二姑娘莫怪。”

孙心慈被春儿堵的哑口无言,半响才恨声道:“谁说我是无故掌她的嘴?她方才说姨娘和杜尚书府没有干系,这便是非议姨娘,便是对姨娘的不敬!”

夏儿却挑了挑眉,道:“二姑娘,奴婢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非议姨娘啊。奴婢是说姨娘生病,自是我们侯府出钱出力医治,和杜尚书府有什么干系。奴婢没有说错啊,不管是谁家的女儿,出了嫁生了病,那也和娘家人犯不着干系啊,哪有让娘家出钱医病的道理?”

孙心慈闻言直气地面色通红,偏又被堵的没话说,只能死瞪着夏儿,呼哧哧地喘着粗气。

夏儿四个过来本就是给杜美珂和孙心慈添堵的,这下已经如愿,万没有留在这里让杜美珂抓错处,再治回去的道理。毕竟她们四个是奴,杜美珂总比她们身份要高上一些。

故而四人见差不多了,便对视一眼,由春儿上前对杜美珂又福了福身,道:“姨娘,我们就是奉了姑娘的命,一来看看姨娘,问候下杜夫人的病情。再来,我们姑娘昨儿个夜里睡的又不踏实,既然今天姨娘回府了,那不翻汤还得劳烦姨娘再辛苦两日。姨娘的脸色不太好,想是这两日侍疾辛苦,奴婢们就不打搅姨娘休息了,先告退了。”

春儿说罢,领着秋儿三个转身便风一般地又出了秋兰院。杜美珂一直站在台阶上,竟从头到尾没发一言。

她知道今日被这四个丫头打上门来,明日侯府中的贱奴们都会看轻了她,人人都想踩上一脚,可是无奈这四个丫头说话行事竟是滴水不漏,愣是没让她抓到错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耀武扬威,然后扬长而去。

她何曾受过这种气,今日她心里本就伤心、焦虑、惊惶,这下更是气急攻心,只觉头重脚轻,眼前一黑便向下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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