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洞洞口，插着一个只有上半身的男子。
每天早中晚时刻，都会有一蛇族幼童携一大桶水，风雨无阻。
鲛人离水时间太长，会逐渐出现心烦、气闷、脱皮、精神不集中等症状，在蛇族幼童悉心的浇灌中，公子猛除了心情烦闷点，倒也没什么不舒服。
只是这水质比东海的差得实在太远，杂质又多，味道又浓。
真不知道哪条臭水沟舀来的。
幼童高高兴兴地离着水桶离开，公子猛对着他走的方向啐了口唾沫星子。
“今日所受凌辱，他日我要你们百倍奉还。”
他骂骂咧咧。
突然身前出现了影子，遮住了投在他身上的太阳。
“什么人？”
公子猛拧头望去。
只见白月穿着一袭白袍，阳光把她的轮廓点缀成金色丝边。
“公子猛？”
白月开口问道。
“呸，别挡着我晒太阳。”
这两天慕名来看他的人不要太多。
蛇族大本营门口有一个半人形雕像的消息估计传遍了整个大荒。
那些吃饱没事干的妖族闲人时不时地围在他身边指指点点，就差没嗑瓜子。
“我是白月，你完全不记得我了吗？”
“我既然被你们抓了，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不要跟我套近乎。”
公子猛觉得今天的水质更臭了，阳光一晒，让他浑身散发出一股咸鱼的味道。
“你难道不记得我们从小玩到大，我们曾经一起去过最危险的地方，闯过最严重的祸。我们以前是那么的形影不离，你都忘了？”
公子猛上下打量着白月，嘿嘿一笑，“如果我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小伙伴，我怎么会忘记？”
“你真的忘了。”
白月又问道：“你怎么会成为魔门中人，鲛人世代生活在东海，和魔门没有什么交集。”
听到这，公子猛突然变得咬牙切齿，“别跟我提鲛人，身为鲛人是我最大的耻辱。鲛人一辈子都活在东海的最底层，干最苦的活，拿最少的回报，而且我们的修为一辈子都不能晋升。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鲛王拿走了东海的绝大部分灵力。他一个人吃饱，分给我们这些鲛人就只剩一点点。要不是入了魔门，遇到天魔大人。我现在还是一只东海的可怜虫。”
白月想不到从小玩到大的公子猛竟然这样看待自己的族群。
“原来你是这样看鲛王的。”
“那你希望我怎么看他？”
白月没有回答。
李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突然开口说：“既然你不喜欢当鲛人，那鲛人尾巴也不用要回来了。”
“混蛋，你究竟想怎么样？什么时候杀我？说个准信，老子眉毛皱一下算我输。把我插在这里算什么本事？”
“我还要用你做我们潜龙洞的吉祥物呢，怎么舍得你死。”
“你……”
气饱了公子猛后，李卿和白月选择离开。
……
当夜，
李卿和白月站在潜龙洞外一块巨石上。
两人对着公子猛的方向。
“我终于知道鼠族智者为什么能够推测出玄武的卦象，但是推测不出青龙的卦象。”
李卿看着公子猛如是说。
只见公子猛耷拉着头，白天被幼童浇灌后干涸形成的水渍沾满全身。
“青龙就在公子猛体内。”
当李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月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你是说公子猛是四象应劫之人？”
“没错。”
“可他是魔道中人，青龙……”
李卿摇摇头，说：“青龙选择公子猛做载体，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公子猛后来成为魔道中人，被人洗了脑，连体内的青龙之力也被镇压，所以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跟他交手，我也捕捉不到他体内的青龙气息。”
“所以你才把他带回来。”
“嗯。”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样？”
“唤醒他的记忆。”
乌云遮住了朗月，很快，云层越来越厚。
北荒的动物们都开始回巢，因为本能告诉它们，马上会有大雨降临。
一滴硕大的雨滴打在公子猛的额头上。
他兴奋地抬头看天。
天空仿佛穿了一个洞，瓢泼的大雨倾泄而下。
雨水冲剧着公子猛身上的泥泞。
身子底下的石座慢慢有松动的痕迹。
他疯狂地扭动着身子，
咔嚓，
石座终于被他撕裂开来。
雨水渗进缝里。
李卿布下的阵法因为雨水的冲刷失去了作用。
对，公子猛是这么想的。
他抚摸着下半身整齐的切口。
很快，切口处泛起微光，接着血肉蠕动，骨头生长。
长出了两条白皙的大腿。
“嘿嘿，这雨下得及时。”
鲛人只要有水，就算全身只剩一个脑袋，也能重新长回来。
公子猛满意地看着两条大腿，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裤子。
夜黑雨急，周围也没什么人。
不管了。
公子猛跳下石座，快步走出大峡谷。
李卿和白月看在眼里。
公子猛慌不择路，竟一直往青丘山的方向跑。
他体内的道力还没有恢复，飞行都费劲。
只得手脚并用，凭着感觉走。
离潜龙洞越远越好。
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雨越下越急，他来到青丘山山顶。
在开阔处看到一幢雄伟的建筑。
那建筑上挂着一个鎏金的牌匾，上写：妖王殿。
“不好，一时慌不择路来到妖王殿。”
公子猛吓得浑身冒冷汗，要知道他现在道力丢失，随便一只小狐狸都能把他捏死。
何况是妖王九尾狐。
连忙转身往山下奔去。
只怕走迟一步，都会身首异处。
只是步子还没走远，一道响雷劈了下来。
正好劈在他前进的方向。
“来者何人，深夜闯我山门？”
九尾狐的声音从大殿内飘出来，一字不差地钻进公子猛的耳朵里。
“妖王殿气派森严，谁人敢闯？只是夜黑雨急，一时误走进来罢了。在下这就离去。”
公子猛语气尽量显得平和，只祈求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突然，耳边传来万千狐鸣。
公子猛双腿一软，跪将下来。
声音在他脑海里回荡，钻进他记忆深处。
那些曾经不堪的画面一幕幕地浮现。
关于他为什么放弃鲛人的身份，
关于他为什么加入魔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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