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天楼。
一堆女道围着李卿兴高采烈叽叽喳喳，像是百鸟围着吃食。
李卿和司泽逛了一圈菜市口，有效的信息没有搜集到，倒是买了不少货物。
有大米、布匹、茶叶、水果、药材……恨不得把整个菜市口都搬回来。
这哪是办案，分明是进货去了。
所有人都像对过口供一样。朱星汉在场，吴梦兰也在场，吴梦兰被人抢走，朱星汉没有动手。可怕的是没有人作伪证，李卿根本拿他们没办法。只是一句话换了个表达方式，一个硬币遮住了另一面。
女道们很快把李卿带回来的货瓜分完，嘻嘻哈哈地散了。很多之前带有色眼镜看李卿的女道们，现在也卸下心防。
李卿藏了一盒胭脂，屁颠屁颠地往塔顶跑去。
颜云玉站在那里，身边有人。
李卿见状，暗道不好，今天这胭脂是送不出去了。
众所周知，当你送礼物给心仪的女生时，要连她的闺蜜一起送。不然她的闺蜜在她耳边说你几句坏话，所有努力分分钟付之东流，说没就没。
当然，如果她的闺蜜帮你说好话，很容易事半功倍。
颜云玉一如既往披着面纱，风吹着她的长袍，摆弄着她的秀发。她对身边的人说了几句。那人看了眼李卿，视线正好与李卿的目光相对。
只见那人剑眉星目，棱角分明。一头短发，两片红唇，又欲又刚。像须眉义气冲天，又像巾帼万夫不挡，这……雌雄难辨、亦阴亦阳。不……很好辨，有着大胸脯。是位帅气的小姐姐没错了。
正当李卿以为那姑娘会留在楼顶的时候，她没来由地走了，招呼也不打。
“刚刚那位道长是……”李卿试探道。
“她叫司辰，是你的二师姐。”颜云玉淡淡道。
司钰、司辰、司泽三姐妹，人称女宗三司。司钰是玄妙观住持，司辰游历江湖，司泽陪在宗主身边。三姐妹个性不一，但都娇艳如花，是修行中人羡慕不已的双修对象。李卿看着司辰远去的方向，陷入遐想。
李卿回过神来：
“刚刚从东门菜市口回来，带了些货，分给了楼里的师姐妹，不知道师父喜欢什么，于是便拿了盒胭脂过来。”
李卿把手中的胭脂盒递上去，还以为今天送不出去呢。
“徒弟有一事不解，希望师父指点。”
“关于昨晚鬼魂一事？”
颜云玉想起昨晚李卿差点害得自己急火攻心，还有点耿耿于怀。
“师父英明。司泽师姐说鬼魂之言不能当作呈堂证供，徒弟不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况死人乎？只要在公堂上一对簿，什么都清楚了，为什么不能定罪？”
“你能把活人拉到十殿阎罗去问罪吗？”
“……”
“同样的道理，鬼魂也不能出现在公堂之上。这是天地大道。”
“明白。”
李卿又想起一事，说：“如此说来，鬼魂是死后的状态，应该往地府去。如果不去，会怎么样？”
颜云玉眼神中似乎蒙了一层阴翳，“轮回是天地大道，只有飞升天界位列仙班，才有资格跳脱轮回。除此之外，逃避轮回都终将跌入魔道。”
李卿若有所思。
“谢谢宗主解惑。”
李卿刚下楼，司泽神色紧张地走了过来。
“衙吏在尚书府的井里发现一只香囊，疑似是朱星汉的，现在拉着人去衙门审问。”
想不到丁不同动作还挺快。
李卿二话不说，和司泽往府衙赶去。
府衙门口早就挤满了人，全都往公堂上张望。
两人在人群中破了个口，挤了进去。刚一穿过，破口再次被人填满。大家你推我赶，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在往后茶余饭后的谈资中落了下乘。
公堂上。
朱星汉仰着头高傲地站在那里。他的视线透过坐在堂上的丁不同，在很远的地方聚焦。他的身份，是不用跪的。
丁不同素有铁面无私丁青天的称号，在京城及周边部分地区颇有威名。
只见他惊堂木一拍。
“堂下何人？”
在大景，嫌疑犯是没有缄默权的，就算是一品大员的儿子也不能例外。不说？打到屁股开花就是了。
朱星汉把视线的焦点移回到正常范围，“朱星汉，当朝刑部尚书的独子。”
“问你什么便答什么，不要多嘴。”
朱星汉脸上闪过不悦，很快恢复正常。
“堂下尸体，你可认得？”
“不认得……”
“大胆，看都没看就说不认得？”
“回大人，尸体被抬出井的时候已经看过了，确实不认识。”
朱星汉尽量展示出一股不怕开水烫的态度。
“那这个香囊你可认得？”
一旁的小吏把盛放香囊的木匣子递到朱星汉面前，那香囊用料精致，做工考究，而且上面还绣了一个大大的“朱”字，想抵赖是抵赖不了的，倒不如把专注点放到别的地方，朱星汉想通后淡淡说道：“是我的。”
“这个香囊在发现尸体的井里找到，你做何解释？”
“回大人，这香囊半个月前就丢了，在下一直找不到，直到今天才看见。”
“哼……十天前有人在东街菜市口看见你掳了吴梦兰，你又做何解释？”
“回大人，在下当时确实在场，但真的没有动手掳人。不信，可以叫那些人来跟我对质。”
“少跟本府逞口舌之能，你虽没有亲自动手，但也下了指令。不是你掳的，难道我掳的吗？”
惊堂木一拍。
朱星汉身子抖了抖，一瞬间他真的害怕丁不同用刑。
丁不同看向李卿和司泽，此时两人已移步到公堂之上。
正当丁不同准备用刑的时候，门外响起阵阵鼓声。
有人报案。
“衙外何人，不知道本府正在审案吗？”丁不同脸色有点不大好看。
“报告大人，刑部尚书大人来了。”
丁不同连忙起身相迎，儿子出事，老子现在才来，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
朱合身穿绣着仙鹤的绯袍，两鬓头发有些斑白，腰杆很直，走路虎虎生风，一副我是朝庭精英的模样。他一走上公堂，丁不同立刻让人设了座椅，请他上座。
朱合说道：“丁府尹审案，本官本不该打扰。不过本官恰好在家里抓到一个小偷，可能对你今天的案情有帮助。”
“哦……”丁不同心里嘀咕，你儿子犯的可是命案，你抓了个小偷，完全风马牛不相及。“不知尚书府丢失了什么财物，让大人亲自过来。”
朱合摸了摸颏下的胡渣。人群里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跌进来，倒地趴在青砖地面上。显然是被人从后面踢了一脚，失去重心。
“小人叫杨春，是尚书府的下人，今天早上潜入夫人闺房，准备偷点金银首饰，刚一进去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人抓住，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大户人家发生监守自盗的事情，一般都是自己家里关起门来处理，很少闹到衙门。
毕竟有钱人的时间真的是时间，谁跟你跑到衙门去敲鼓告状。随便打个百八十杖，逐出家门便是了。
“就这？”丁不同小声嘀咕。
他身为父母官，百姓的事无小事，这样的觉悟还是有的。
很快收拾心情，宣判道：
“按大景律例，窍盗者……”
“等等，丁大人。”朱合出言阻止。
丁不同法条还没说出来就被人打断。
“杨春，你是初犯，还是累犯？就偷这么一次吗？”
朱合冷眼看着他，把杨春冷得直哆嗦。
“不……不是初犯，”杨春跪伏在地上，屁股翘得很高，也抖得很厉害，“小人半个月前偷过一次，偷……偷……偷的是公子的香囊。”
说完，冷不丁地瘫软在地上，像一颗被敲破了的鸡蛋，流下一地蛋黄和蛋液。
“什么？”
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卿和司泽面面相觑。
朱星汉一脸得意，眉目间泛起不可一世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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