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缘由新生 > 第127章 你的答案
我喜欢可爱粉嫩的毛绒玩具,李宥也知道我喜欢,所以一进门,客厅里满地和满沙发,都是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具,看得出来,他精心布置过,甚至隐隐约约能看出,地上的那些,是个爱心的形状,但我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此时,离我跟他冷战,已经过去,将近48个小时。

在我的记忆中,除了小时候,那次他不得已的不辞而别,我从来都没有生过他的气,但这次,我真的很生气。

他看到我回来,立马站起来,像个小孩儿似的跟我说:“元尹,这些真的都是我一个一个,在娃娃机里夹的。”

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我们一起去游乐厅玩,那也是我们唯一一次去游乐厅玩,程英桀喜欢玩投篮,他也是,最后就是他们两在那里玩得忘乎所以,我一个人站在他们后面,像个弃婴。

最后我实在理解不了,他们在这无限循环的机械性动作里得到的快乐,决定去寻找我自己的快乐。

当我徘徊在娃娃机前面,思量着哪只容易抓到的时候,李宥忽然出现在后面,信心十足地问我:“喜欢哪一只?”

我想了想,还是善良地选择了一只容易抓到的跟他说:“就这个吧。”

结果,我们花光了所有的币,甚至把程英桀的币也搜刮过来,但还是没能抓到一只。

他大概怕我失落,又黔驴技穷,跟我商量说:“元尹,要不我去外面,给你买一只吧。”

我说:“我只喜欢娃娃机里的毛绒玩具。”

他不解地问我:“有什么区别?买的还能挑自己喜欢的,更好看啊。”

我告诉他:“但是抓到的,比买到的,更有成就感。”

他就揭穿我:“但是,你也抓不到啊。”

“我知道,别人抓到的,我也一样有成就感。”

我也不知道,我那是什么怪癖,反正我只要知道,这只毛绒玩具,是娃娃机里抓到,无论是不是我抓的,我都觉得很有成就感。

我没想到,这些,他都记得。

但我忽然又在想,如果他没骗我,他到底是练习了多久,又花了多少个币,才能给我抓那么多娃娃。

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被收买了,我径直回自己房间,说:“你夹的,那你自己留着吧。”

“我留着这些干嘛?都是给你的。”

“我不需要!”

他忽然闪过来,堵在我房间门口,说:“元尹,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总不能,真的就这样,跟我冷战一辈子吧?况且我的一辈子...还不知道,还剩多少...”

“李宥!”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我犯的也不是原则上的错误,总有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对吧?”他继续嬉皮笑脸地说。

我从他撑在门框上的胳膊下面,钻进房间,说:“这都不算原则上的错误,那还有什么是原则上的错误?”

上星期,红五月班班唱在校史艺术馆如期举行,我想着,这是他们在单海中学,最后一次站上这个舞台了,就提议给女生,每个人都化上妆,然后再一起拍个集体照。

女生们很开心,纷纷表示同意,男生们就嫉妒地说,他们也想化妆,干千壹站出来说,男生不需要化妆,化得不好,反而会很滑稽。

但任然和滑华这两个领唱,是门面担当,反正他两颜值也可以,化个淡妆,倒是可以。

于是当天我和干千壹以及其他两个会化妆的女生一起,从最后一节自修课开始,就紧锣密鼓地一个接着一个开始上妆,忙碌得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直到化完所有的女生以及滑华,一抬头,发现李宥不见了。

那个时候,离演出开始,已经不到半个小时,干千壹说,他可能去小卖部了,或者去篮球场打球了,再等一会儿,快开始了,他一定会回来的。

但我了解李宥,他不是爱玩的人,况且他都这么大了,不至于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是领唱,我们抽到的序号又比较靠前,如果他迟到或者不出现,势必会影响演出。

隔壁班的同学似乎感知到了什么,陆陆续续有人过来,趴我们班的窗口张望,有时候,人好像就是这样,越是觉得事情重大,就越是莫名其妙地兴奋。

我实在坐不住,决定去找他,倒不是担心演出,我是担心他,但我也说不清,我到底在担心什么,只是隐约觉得,他一定有事瞒着我。

我交待干千壹,如果任然演出前还没回来,就启动应急预案,让滑华一个人领唱,安抚大家不要慌,怎么排练就怎么唱,我们班排练的时间,在这么多班级里,算多的,应该没有问题。

干千壹可能也被我的情绪影响,不放心地问我:“任然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没事儿,他可能就是没带表,忘记时间了。”我说。

上次,在偌大的单海中学校园里奔跑,还是因为江源清,同样是找人,同样是谈跑步色变的我,年纪还比上次长了许多,但这次,我一点都不累,真的不累,跑了大半个校园,好像还有用不完的力气,我还能跑很久,直到找到他为止。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跑了多久,我只知道,停下来的时候,我的腿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整个下半身都很轻,似乎是漂浮在半空中。

去年,实验楼重新装修,本来露天的天井,都被盖上了玻璃天花板,我惋惜了很久,这样风就再也吹不进天井了。

学校又在每一层的阳台外面,都种上了枝繁叶茂的绿植,枝丫伸出花坛,一层一层往下垂下来,日光照射在玻璃天花板上,日影婆娑,树影斑斑,唯一的缺陷就是,没有风,万物不动,便失去了生机。

李宥就这样坐在天井正中央的那张红樟木桌子前,好像也是去了生机。

他看到我的时候,倒是很淡然,甚至还很坦然地对我笑,但他左手拿着刀。

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天大雨,他让我去对面帮他买雪碧,趁机拿玻璃片扎进动脉的情景。

可是为什么?

他明明说,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健康的躯壳,他不再是一个抑郁症病人,可他,为什么还要试图自残?

难道他一直都在骗我,抑郁症是心里疾病,跟躯壳没有关系,疾病跟着灵魂,一起回到了他体内,他一向擅长伪装,所以他一直在骗我?

可是小雅不会骗我,小雅明明也说他很健康。

有了上次,亲眼目睹那个场面的惨痛教训,现在即便我的腿已经失去知觉,我也要用意念跑到他身边,当我抢过那把刀之后,我几乎是摊倒在他旁边的那张椅子上。

“李宥,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开口,发现嗓子干涸得像沙漠里贫瘠的土地,火辣辣地疼。

李宥说,跑步的时候,不要张口呼吸,可是这么多年,我还是没能改掉这个坏习惯。

他愣了愣,说:“切水果。”

“切什么水果?”

“柚子。”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学会说谎,哪有人拿着水果刀,对着空气说自己要切水果的。

“你是要切柚子,还是切你自己?!”

说完我就反应过来,切柚子不就等同于切他自己吗?

我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这时干千壹就带着好几个同学,出现在实验楼的门口,我一时刹不住车,好不容易停下来,又不由自主地抽泣。

“你...你们,怎么来了?”

“元老师,您别哭了,我们看你这么久没回来,不放心,所以还是打算来看看,万一你需要帮忙,我们...这不,我们来对了。”说着就跑到李宥背后,厉声呵斥他,“你这人怎么回事?!有你这么欺负老师的吗?你起来,立刻马上先道歉!”

然后,其他同学就纷纷围到他身边,要为我讨回公道,我忽然就更想哭了,有他们在我身边,怎么还会有人欺负我。

“他没欺负我,我就是...怕时间来不及,着急的。”我解释道。

然后干千壹指着红樟木桌上的表,又呵斥他说:“你今天怎么回事?你不是有表吗?你不知道演出快开始了吗?还在这干嘛?”

我这才发现,这就是我们认定的,那只和我穿越有关的表,上次我们研究过后,就一直放在我的床头柜,他怎么会把它带到学校来?他要看时间,他自己是有表的。

我们赶回去的时候,演出刚刚开始,我也没有心思再给他化妆,一回去就草草上台了。

我本来以为他也不会有什么状态,但他回来之后,那种忧郁颓废黑暗,又渴望力量向往光亮的气质,跟《你的答案》这首歌的意境,竟意外地吻合。

这一次的表现,比他任何一次排练,演绎得都要好,同学们受他的影响,表现得也出奇得好。

虽然后来拿到一等奖的是江小白他们班,他和邢冰乐一起领唱的《追梦赤子心》,正能量满满,把全场气氛推向了高潮,获得了在座评委的一致好评。

我们班以微小的差距落后,拿到了二等奖,但在我心里,他们已经是一等奖了,因为最后排练的时间,大家都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团结,谁也没有再抱怨过,这比奖项,要珍贵得多。

结束之后,干千壹说想回教室看场电影,庆祝一下,我同意了,但我没心情陪他们一起看,本来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却被李宥弄得心烦意乱。

然后那两天,我都一直没主动搭理他,我翻来覆去也想不明白,他明明没有病,为什么还要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他也跟着我进了房间,然后顺手把房间门关上,接着上文说:“出轨!”

“什么?”

“出轨,才是原则性问题。”

因为他一步步紧逼,我下意识地提高警惕:“你想干嘛?”

他继续往前走:“坦白,可以从宽吗?”

我退到墙角:“那你先坦白。”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只手表,举到我面前说:“元尹,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这只表,就像是一个时间触发器吗?”

我点点头。

他转了个身,跟我一起靠在墙角,说:“光有触发器还不够,启动穿越的机制,还需要一个强大的驱动,我反复思考之后,这个驱动...很可能,是我的生命。”

我顺着墙角滑倒地面:“你的意思是,只有你死了,才能启动这个机制?”

他在我旁边坐下来说:“不一定是死,但从那两次穿越看,至少要生命体征很弱的情况下,才能驱动,因为那个时候,意识也是最弱的,你的时空,才会在我的意识里,发生变化。”

我消化片刻说:“不对,如果说这一次,你是因为肺心病生命体征变弱,可以解释,那上次呢?上次我的穿越发生在,程英桀给我打电话之后,而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去北京找过你,你上次也说了,那个时候你确实推了胰岛素,但已经抢救成功了。”

他摇摇头说:“我知道阿桀和我姐分手之后,二次自杀了,趁他们不在,我拔了输液器,推了空气。”

我心里一怔:“为什么?”

“因为那时,我觉得,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因为我生病,阿桀他妈妈,也不一逼他们分手,我觉得是我拖累了我姐。”

强烈的负罪感,是抑郁症患者的一个典型的特征,而这个特征,在李宥身上,尤其明显。

但他现在是个健康的人,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铤而走险,试这么危险的方法,难倒就为了送我回去?

“这都只是你的猜测,就算是真的,你也没必要这样,我回不回去,根本就不重要。”我说。

他忽然就急了:“怎么不重要,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很不容乐观,再待下去,我怕...出意外。”

原来,他是担心我,最近我的胃病的确越来越严重,常常痛得晚上睡不着,可是我的胃病,即便不是因为穿越时空的影响,过去这么多年,越来越严重也很正常,而且就算再严重的胃病,也不至于伤命,根本不需要他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我的病,死不了,但你这样,会死。”

他看着我说:“我本来就已经死了,无非是再死一次而已。”

我的心被他的话猛击了一下,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他说:“但你现在伤害的,是任然的身体!”

这句话,终于让他清醒过来,他也答应我会另想办法,不会再做伤害这个身体的事情。

“李宥,你爸的案件,你了解吗?”我还是决定问他。

演出结束的那天晚上,程英桀忽然出现在我办公室门口,说要接我回家,宋沓就揶揄我说:“还说不是男朋友,都来接下班了。”

其实,程英桀过来,是因为茧茧下午打电话跟他说,我哭了,她不放心我,才想着让她哥过来看看我,但我也没办法告诉程英桀,我为什么哭,他安慰不了我。

我们经过天桥打算下楼的时候,迎面竟然碰到了程英颂,那是我继梦中的婚礼之后,第一次见到程英颂。

程英颂的工作很忙,他是单海最大的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也是单海市人民政府聘请的法律顾问,所以平时很难见到他,我没想到,他会出现在学校。

程英桀诶也很惊讶,问他来学校什么事。

他说,陈校长马上就要退休了,他是优秀校友,也是陈校长的学生,工会联系他,希望他在退休仪式那天,能过来给陈校长献花,他答应了,所以抽空过来,对一下流程。

程英颂真的很忙,没说上几句话,就要走,但忽然又转身对程英桀说:“阿桀,我有话和你说。”

程英桀就立马跑回到他身边,说:“你说。”

但是他看了看我很为难,程英桀却不以为然地说:“每事儿,哥,元尹是自己人,说吧。”

他斟酌片刻,说:“好吧,阿桀,虽然我很喜欢弟妹,但我知道你心里还想着李佐,我就是想跟你说,无论以后你和李佐如何,不要再怪昆昆了,他真的没有恶意,这么多年,他一直在为她爸的案件奔走,没少费心。”

“他又去找你了?”

“嗯,很久之前了,有一个周末,我去市政府办事,他就追到市政府来。”

原来,那天南羽昆失去找程英颂了,难怪在划船得时候,他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原来他真的又难言之隐。

“谁稀罕!她爸判都判了,贪污也是事实,还能怎么样?他瞎折腾什么!”

“这些的确是事实,但是财产的查封和清查,还是可以争取的,我可以不在乎,但李佐呢?她生病了,需要花钱,你多为她想想。”他拍了拍程英桀的肩膀,说,“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你是我弟,可比昆昆重要多了。”

他忽然垂下头,说:“不了解。那时候年纪小,只知道恨他,否认他是我爸,现在想起来,我就是在逃避问题。而我的逃避,造成了我姐很辛苦,她为了这个案件,真的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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