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缘由新生 > 第121章 过去未来,任然是你
白云,大概是蓝天联系人间的信使,所以才会离得那么近,近到仿佛站在18楼的露台上,就触手可及。

天空的湛蓝,深入人心,这个世界在我的上空,灿烂盛大。

突如其来的遇见,和始料未及的欢喜,是多么幸运啊,如果不是任然这小子,坚持要来露台谈话,也许我就错过了这片天空。

可是,再美好的事物,也会有猝不及防的再见和毫无留恋的散场,冬日里的天色,暗得很快,这片美丽的天空,在即将到来的黄昏时分,很快就会消失不见,我忍不住拿出手机,把它复刻下来。

智能手机真是个伟大的发明,随时随地,无时无刻,都能留住美好的画面。

然后任然忽然凑过来说:“元老师,我们合个影吧,我们还没有,单独合过影呢。”

我把手机调成自拍模式,答应他:“好。”

这种能轻而易举满足的要求,一般我是不会拒绝他们的。

但是,当我拿着手机,举得很高,他还是没能进入画面,他就笑着接过手机,说:“我来吧。”

这个笑,很温柔,温柔到我无法想象,这样的他,竟然会动手打人。

然后他弯腰,我踮脚,我们总算勉强进入同一个画面。

我没想到,他的拍照技术,还挺不错,定格的瞬间,我们都在笑,笑容和后面的天空交织在一起,两张笑脸,就这样印在了天空中。

他对这张照片似乎也很满意,顺手就发给了自己。

我看他心满意足的样子,默许了,然后收起手机,严肃地说:“地方你也选了,照片也拍了,你想要的,我都满足你了,现在可以说正事了吧。”

他趴在不锈钢栏杆上,目光飘到远方,说:“我想要的,你真的都可以满足我吗?”

一阵风吹过,我忽然感觉后背一阵凉飕飕的,问“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

大冬天的,我忽然又感觉后背一阵火辣辣的。

“...的原谅。”他的断句,断得真的很长,而且还断错了地方,这个句子,难道不应该断在“要”的后面,而不是“你”吗?

我出完一身虚汗,说:“你需要的,不是我的原谅,而是如何妥善解决这件事。”

“你的原谅,对我来说,很重要。”他坚定地看着我,然后转身靠在栏杆上,说:“其实,在被叫到德育处之前,我也不知道他是那个班的宣传委员,如果我知道...也还是会揍他。”

其实,事情的经过,德育处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也跟我说了一些,但没有详细说,只说滑华先骂人,但任然先动手。

“就因为他骂你?”我切入要点问他。

他愣了愣,说:“不是,是骂你。”

“我?”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如果他骂我,我根本就懒得搭理他,但他骂你,就是不行。”

然后,我的思绪,一下就全乱了,本来想好要做他思想工作的那些话,再也说不出口。

我真的没想到,他打架,是为了我。

读书的时候,程英桀也会为了我,去怼韩曦,去骂南羽昆,而任然,他只是我的学生,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过一个学期,而他,竟然会为了我,去动手。

纵使打架的行为,很幼稚很冲动,纵使他有一万个不对,但他是为了我。

我把那些教育的话,憋了回去,然后问他:“他骂我什么?”

他撇过头,避开我的目光说:“他说你画得黑板报难看,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关于这些,我不想多说,总之...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

运动会之后,大家都知道了我会画画,这一期的黑板报,大家就起哄让我一起参与,我不想让他们合理的期待落空,就答应了,不过占的版面很小,几乎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很巧的是,这一期的黑板报,我们班是一等奖。

如果滑华是宣传委员,这件事就解释得通了,因为我参与了我们班得奖了,他心里有想法,因此说了不恰当的话,又恰好被任然听见,于是,引发了此次轩然大波,就都合情合理了。

正当我不知该如何开展接下来的谈话的时候,我拿在手上的手机响了,很巧,是任然妈妈打来的。

自从上次家访之后,他妈妈对他,好像忽然关心了很多,以前从来不主动给我打电话,现在隔一段时间,就打电话来询问一次,大多问的都是他的学习情况,偶尔也关心他的生活。

临近期末,她的电话,也变得频繁起来,我把手机屏幕给他看,示意他等一下,我先接他妈妈的电话。

我本以为,他会紧张,至少应该会忐忑不安,怕我把他打架的事情透露给他妈妈,但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他坦坦荡荡,淡定得过分,仿佛打电话的根本不是他妈,他对于事情是否会暴露,也毫不在乎。

我本来以为,她会和以前一样,只是想问我,他的一些近况,我也并没有打算,要把他打架的事情,告诉她。

他很仗义,我也不能忘恩负义。

他妈妈说,过几天她要回来一趟,请我到家里吃饭,上次没吃上饭,她遗憾了很久,这次一定要补上。

我答应了,上次因为急着找茧茧,她忙活了半天的饭菜,我连尝都没尝一口,就匆匆走了,是我应该登门赔礼道歉。

但是她说,她回家是因为,任然堂哥的忌日要到了。

我听得很清楚,她说的就是堂哥,不是堂姐。

我问她:任然的堂哥叫什么。

她说:任旧,生前对任然很好,任然很喜欢他。

我颤抖着手,几乎拿不稳手机,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跟他对质:“任然...”

他竟然丝毫不躲避,直面我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元尹,我不是任然,我是李宥。”

他让我,替他保守秘密,替他藏好照片,但到头来,被骗的人,竟然是我,现在还敢用这么蹩脚的谎言来为自己开脱。

我真的很生气,比得知他打架,更生气:“任然,说一个谎,是要说成千上万个慌,去圆的...”

他打断我说:“所以,我不打算再说谎了,那天我去机场,就是为了去见我姐,但阿桀看见了,之后你也知道了,我才不得不拿照片骗你,照片上的人,就是我姐,任然根本就没有堂姐,照片是我回家偷的,我家的钥匙阿桀有,我接你家访的那天早上,我先去阿桀家里拿了钥匙,再回家拿了这张照片,回来把钥匙放回去的时候,刚好在门口遇见了你,这就是为什么,我没有在你家等你醒,而是在他家里等你的真实原因,还有,我知道有这张照片,是因为我姐的这张照片,是我拍的。”

当他一口气说完这些,我几乎在他的逻辑里,找不到任何破绽,完美得无懈可击,每一个环节,都可以证明,他就是李宥。

其实,当我看过这张照片之后,我也有怀疑过,照片里的人,就是李佐,当时我研究这张照片的时候,总觉得她看镜头的眼神,写满了对拍照的人的爱意,所以,我回去就给程英桀发消息,问他有没有给李佐拍过类似的照片,但程英桀说,李佐从来不让他给自己拍照。

因为他能把她瘦高的身材,拍得又矮又胖,这一点我也深有体会。

我现在回想起来,李佐的这个眼神,确实也有可能是在看李宥,而李宥的拍照技术,也确实很有可能拍出这种质感的照片。

如果,他不是李宥,那他这一切策划得也太过周全了,周全到根本不像是一个16岁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年,可以做到的早有预谋。

但如果他是李宥,我试探了那么久,他都没有承认,为什么今天,此时此刻忽然要跟我说,他就是李宥。

“元尹,即便没有我妈...不,任然的妈妈,这个电话,我今天,本来也是打算告诉你这一切的。”他继续说道。

“为什么是今天?”我几乎是颤抖着每一个字,问出这句话。

他垂下眼睛说:“我知道,你一直都在试探我,你问我有没有姐姐,你向我确认,我到底会不会打游戏,你让我把办公室的垃圾带出去,你故意在我身后很小声地喊我的名字,想看我的反应,元尹,你知道吗?你的每一次试探,其实都能让我高兴很久,但...我不能认,一想到我现在的身份,我不知道我认了之后,要怎么面对你,我们要以怎样的方式相处,我怕我会控制不住...对不起,我很自私,如果不是你那天喝醉之后,拉着我跟我说的那些话,也许我到现在,都下不了这个决心坦白一切。”

这一刻,我似乎能感受到李宥回来了,但是这种感觉很虚幻,就好像他从未离开,我也不曾长大,我们都还是年少的我们,从没离开过这个校园。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停留在记忆里的那些事物,几乎全剩下美好了,缺失的那部分遗憾,反而反复地在提醒着我,他已经不是当年的李宥,我也不再是年少的元尹。

“元尹,我喜欢你!”他忽然凑上来,我又闻到了他身上的那个味道,淡淡的中草药味还带着一点他特有的体香。

“从2006年那个夏天的午后,我在窗外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喜欢你,对不起,久等了。”

他用力的拥抱,终于让这种虚幻的感觉,渐渐地真切起来,我从未想过,在那些懵懂的岁月里,曾经有个男生,为了我如此坚定。

这一刻,我所有的等待和垂死挣扎,好像都有了回应。

时间改变了许多,改变了我们曾经的稚嫩、青涩和小心翼翼,然后留给我们的是岁月蹉跎都不曾改变的初心。

曾经我的喜怒哀乐,都与他有关,也曾在脑海里排练无数次,想告诉他,我的心意,却又怕被拒绝,最终把那些剧情,烂在心里,也曾欣喜他进球后第一眼是看向我,又突然觉得他可能这样看了好多人。

我是何等的幸运啊,我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他也刚好喜欢我。

我终于明白了,爱情没有先来后到的顺序,也没有付出多少的衡量,有些人出现后,明明知道他爱你比哎自己还要多,可就是没办法全身心地接受,而有些人,一句“久等了”,每一个等待的日子,都有了意义。

久等算什么,我等你很久,你还是没来,可我已经习惯等你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等了你很久,差点放弃。”我说。

他忽然神情暗淡地说:“元尹,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想和你结婚,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可是...我有病,我的病,会拖垮你,你大一的时候,来北京找我,是我病情最重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已经几乎很难睡着,状态也很差,我不想你看到我那个样子,我知道,你如果知道我生病了,一定不会走,所以我只能先赶走你,对不起,那个时候你一定很难过吧。”

从我知道他有抑郁症的那天起,我就猜到了,那次我去北京,他一定是,忍受了比我多得多的痛苦,推开我。

我摇摇头,给了他一个拥抱:“李宥,你辛苦了。”

“元老师,任然,你们怎么也在这?你们在干嘛?”

我和他都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手,江小白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总是有事没事上天台,还中被我撞见。

我说:“你又失恋了?”

他摆摆手:“那倒没有,但是我好像闻到了空气中,又恋爱的味道。”

李宥马上跑过去把他按在地上:“别胡说,你上次班会课,不是还...抱了元老师吗?我这是在感谢...原谅了我。”

江小白挣开他说:“你有病吧,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看那!”

然后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两个学生,一男一女手拉着趴在另外一边的栏杆上,有说有笑,但在天文台的另一边,我们刚刚根本没看到,不过看样子,他们也没看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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