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嬴山海闻言终于正眼瞧了瞧林云溪，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林云溪却抿着发白的唇，不再开口，只看了看姜姒。在现在的她眼里，这位四姑娘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还听不得这些事。
嬴山海明白过来她的意思，道：“说吧，四姑娘在这儿也不要紧。”
林云溪这下再次破了防，闻言身子甚至抖了一抖，一双眼尖刺一样扎着姜姒：“你倒是看重这个西贝货。”
“林姑娘，说话莫要失了分寸。”
林云溪甩了甩袖子：“总得等我处理完伤口，怎么赢将军还想苛待手底下人？”她转身出了院子，给二人一个狼狈的背影。
“处理好了来竹苑议事。”嬴山海开口。
娇娇弱弱的身影顿了一顿，又再次迈步。
“方才发生了何事?”这时嬴山海才问姜姒。
姜姒冷冷睨他一眼：“她伤了我的侍从，我便还回去。”
到底是不一样了。
姜姒是有些不悦的，毕竟从前她做什么都无需像嬴山海解释，如今重获新生，自己身子羸弱，修为大减，无趁手的兵器，契约的几位也都下落不明，当真是孤立无援呢。
她顾自在石桌旁坐下：“你叫她查的什么事?”
其实姜姒更想问，有什么事是需要林云溪一个炼器师去查的。
“还是因为荒野上那些尸体，出现在那儿实在蹊跷，我便让姜丞与林云溪去查。”末了他又补充，“可用之人不多。”
他极诚恳地看向姜姒，姜姒倒也被这忠犬一般的眼神逗笑了，她扯了扯嬴山海的衣带：“山海，坐下。”
女孩笑起来实在好看，眉眼间隐约有当年的英气，一双凤眼微微上挑着，明明是该凛冽的眼神，此时却春风般和煦。
不久林云溪便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团孩子气的姜丞。
姜丞看见姜姒也怔愣了一下，看了看林云溪，又看了看嬴山海，得到一个确定的眼神后也放下心来。
“也不知道这位四姑娘是要听些什么。”林云溪嘟囔着，不屑的眼神扫过姜姒。
姜丞第一个不干了：“林姑娘，还请注意你的言辞。”又转头向嬴山海，“将军，我们查看过尸体，确实都有些古怪。”
林云溪生怕被姜丞抢了功劳，连忙抢答：“那些人的心脏都被挖去了，隔着衣衫！”
姜姒暗道不好，都挖去心脏，其后必定牵连着许多阴谋。她正想着有什么古法需要人心来做引，又被姜丞一番话拉回了心神。
“而且，这些人身上的服饰……极好分辨，那些云纹我认得出，是四大家族的人。”
神凰大陆四大家族，当属秦家，姜家，周家和叶家。
姜丞垂下头：“也有咱们家的人，两个。”
嬴山海指节轻叩着桌面，眼中无喜亦无悲：“什么身份?”
姜丞看不出他的情绪，小心翼翼道：“一个账房的管事，一个花匠。”
嬴山海很轻地“嗯”了一声，指节叩着桌面的响声愈来愈大，动作也愈来愈缓慢。
“将军，最重要的事情是……”姜丞咽了咽唾沫，“那日去荒野之前，我还曾见过他们。”
姜丞记得账房管事和花匠都是姜家的老人了，起码比他资历要老，据说是看着家主长大的。
账房管事总爱拎着算盘，笑呵呵的很和气，没事就喜欢在兜里揣几颗糖逗逗小孩。花匠寡言少语，满眼都只有府上的花，他做事很利落，总能把灵花和药草照顾得很好。
姜丞看到那两张熟悉的脸时，心中不由惊骇。两个人都没了生息，脸上沾着不知谁的心头血，心脏被人生生剜去，满身脏污。
作为小辈，他那时就咬紧了牙关，发誓要找出凶手。
“我将这些尸体带回来后都放在冰窖里，但最近冰窖似乎封存不住家族的求救信号了……”
姜丞求助地看向嬴山海。
四大家族里地位较高的人遇到危险时，家族印章会自动向家族传送求救信号。荒野上一切规则都不适用，那些印章便没有生效，回程路上嬴山海气息过于强大，印章也未生效，在姜家冰窖里的印章安分了一段时间也躁动起来，它们开始蠢蠢欲动，想回主家去报信。
一旦报了信，其他三家势必要来质询姜家……
这时一个生面孔跑进来，还是个小少年，青衣衬得人很活泼。
他到嬴山海跟前作了个揖：“将军，叶家有人来做客，管家正在前厅招待。”
“嗯。”嬴山海点头。
林云溪到底没能插上话，此时正负着气：“这几日我找遍了功法古籍，也没能找到需要人心脏做引的秘术。还没找的，只剩下四大家族的藏书阁了。”
“姜丞，你和林姑娘去。”
这是得到允许了。
林云溪心中一喜，四大家族的藏书阁本就是家族密地。姜家的藏书阁！那是多少人梦想进去的地方，她只要进得去，就能偷几本功法来练，运气好了说不定能偷师几门炼器秘术。
林姑娘藏不住心事，喜上眉梢，圆杏眼成了眯眯眼，姜姒一看就知道她打的什么鬼主意，只是她眼下这个身份不好说罢了。
嬴山海在桌底握了握她的手，对林云溪道：“不该肖想的东西莫要贪心。姜丞，你看着她。”
“是，将军。”
姜丞面上应得干脆，心里却是发苦。林云溪这小姑奶奶，林家最跋扈的小小姐，连嬴山海都敢怼，他拦得住?
嗯，是的，她爱嬴山海爱得发狂，上赶子替他查荒野死尸的事，怼他却也从不落下。只是嬴山海不怎么理她就是了。
待几人都走了，方才来报信的生面孔还在，他甚至好奇地瞧着姜姒，问道：“四姑娘是如何被将军发现的?”
姜姒：“……”
这她倒没和嬴山海对过词，只说是去荒野时路上捡到的。
小少年见姜姒不说话，也胆大，径直坐下了：“他们都说你长得像家主，可我还未见过家主是什么模样呢。”
他一个劲儿盯着姜姒的脸。
灵修者比常人长寿许多，但在年级尚小时成长速度与常人无异，到年纪大一些，修为精进一些，才有延年益寿的作用。
这个小少年，估摸也就是十五六岁。
“你是何人?”姜姒问他。
“我啊，我是被管家爷爷捡来的。”
是了，姜家有捡东西的传统，当年她捡到一只嬴山海，现在管家捡到一个奶娃娃。
“我叫姜七。”
“嗯?为什么叫姜七?”
姜七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我是管家爷爷捡到的第七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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