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摊里，靠窗的一张四方桌上，砂锅里红艳艳地炖煮着骨肉分明的肋排，随着香气渐渐逸散开来，金智秀舔了舔嘴唇，夹了一根放在碗里，自顾自大块朵颐起来。
李沐坐在她身旁，对面是某位新入职的大小姐员工，比起身旁的丫头片子，她处理食物的动作要规矩多了，并没有直接上手，而是用筷子把骨肉挑开，然后才小口小口地咀嚼起来。
两相比较下，李沐无奈地叹了口气，戳了戳自家妹妹的胳肢窝，示意她吃东西别吧唧嘴，稍微收敛一点。
她起初还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死不听劝，看到对坐姐姐的优雅姿态，俏脸一红，羞耻心终于发作，于是动作稍微端庄了一点儿，少有地守了“食不言”的规矩。
“你好，先生，剩下的酱汁，需要用来给您做一点主食吗？”随着餐盘渐渐被挑空，服务员小哥适时地上前询问。
李沐向两位女生投去征询的目光。
薛大小姐先摇了摇头道：“我吃饱了，你看着点就好。”
金智秀馋的要死，听这位姐姐这么说，还是嘴硬道：“那我也不用了。”
李沐抬头冲服务员笑道：“要一人份的炒饭。”
“好，您稍等。”服务员应了声，合上菜单去厨房准备食材。
看见对桌小姑娘带点儿比较意味，却又非敌意的眼神，薛大小姐笑了笑，语气略微宠溺，戳破她那点儿小心思道：“智秀啊，欧尼我是年纪大了，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儿没关系的。“
金智秀有些局促地摇了摇头，想说点儿什么，又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从小到大，丫头其实一直挺自信的，可猛然间碰到一个各方面都压她一头的漂亮姐姐，也确实难以自处，李沐知她心思，于是开口解围道：“你别劝了，她可不能多吃，以后身材是饭碗来着。”
薛大小姐略微眨了眨眼，表情有些惊诧，调笑般发问：“莫非妹妹是准备去做演员？”
“内，打算去当idol试试。很小的时候”金智秀抢先李沐开口，盯着她的眼睛回答道。做出这个决定后，她遭受了无数的非议和白眼，能坚持到现在，无非是因为心里那点儿小小的执拗。
以及热爱。
“哇。”薛沐晴拿汤匙的手微微顿了顿，感叹了一句。又抬头看向金智秀道：“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以后这个行业发展潜力很大。不过要想出头的话，得吃很多苦。”她端起水杯，自嘲地笑了笑：“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姐姐我很羡慕你。”
金智秀本来还怕被她轻视，毕竟以自家哥哥的身家，自己去混娱乐圈，就算谈不上掉价，总归是不太合适的，现在目睹她这个反应，一时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于是语气支支吾吾的，李沐摸了摸她的脑袋，对薛沐晴开口道：“她下决定老是瞎琢磨，没什么长期规划，论做人做事，还得多向你这个姐姐请教请教。”
“欧巴你....”金智秀愤然，目光幽怨地看向李沐，天下哥哥一般黑，胳臂肘总是朝外拐。
薛沐晴拿筷子敲了下男人的头，翻着白眼道：“你也没比人家大几岁，干嘛老用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教育她？”说着，她冲对面的姑娘伸出手，微笑道：“别听你哥瞎说，以后常联系，欧尼以后还指着你帮我要个签名啥的。”
金智秀僵硬地点了点头，根本不敢和面前这位姐姐对上目光，八面玲珑左右逢源这些词从小她都听腻了，气场和亲和力被陌生同性全面压制，还是她有生以来头一遭。
李沐饶有趣味地打量着面前两个漂亮姑娘。
三个女人一台戏？
他觉得两个就足够搭台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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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馆离金智秀的宿舍近一点儿，所以李沐先开车把她送回去，他没问薛大小姐的住址，就近找了个地铁站把她放下。
她也不急着下车，眼含笑意道：“该说你直男还是绅士？哪有把女生送到地铁站就算了的？”
“一见面就问住址更奇怪吧，这破地方基础设施建的一团糟，地铁却还算四通八达的，薛小姐你自己注意安全，我就不远送了。”李沐透过后视镜盯着她，笑了笑。
“哦。”她也不矫情不撒娇，撇了撇嘴，推开车门下了车。
“周一见。”
“嗯。”
李沐隔窗对她挥了挥手，踩油门一路远去。
姑娘站在原地，盯着那辆再普通不过白色现代的背影，泄气般轻叹一声，好一会儿，又不知为何，她挥着拳头给自己打了打气，一蹦一跳地走进地铁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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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哥，听说小薛杀上你门去了？”车里没开空调，夏夜里的热风一阵一阵地吹进来，李沐把着方向盘，耳边是王雪平幸灾乐祸的嗓音。
“嗯，刚刚一块吃饭呢，咋了？”
“啧啧，这姑娘情真意切啊，为了离你近一点儿，把前途都堵上了，要不你就从了她吧。”
李沐冷冷道：“你要是打过来就为了说这些无聊的东西，就赶紧挂了，别找骂啊。”
“别啊哥，我真有点儿事要跟你交代一下，关于这姑娘的。”
王雪平赶紧认真道：“说真的啊，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明白她的用意，你说人家一好端端的二代，目标感挺强的，能力也不差。怎么会到一异乡外资企业当一个小职员呢？后来一琢磨，又觉得她不老实继承家业，说不定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怎么着，难道你想说，她家里还有什么骨肉亲朋争权夺利的庸俗戏码？”李沐调笑般发问。
“她家里....情况是有点儿的，但是据我所知，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王雪平顿了顿，又没好气道：“你以为哪个豪门都跟你家一样，偌大的家业，又没什么需要继承人争的吗？”
李沐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她家的事儿....情节严重吗？”
王雪平听懂他话里用意，顿了片刻道：“可大可小，总的来说，她在你这儿打工，应该不会给你惹麻烦。”
“收下她挺好的，你新官上任，大概也需要一点儿自己的人吧，类似亲信的东西....”
李沐没答话，却仍谁也知道，这便能算作默认了。
王雪平突然一笑，接着语气复杂道：“哥，突然发现，我们俩变化挺大的，以前的我们，考虑问题，会这么目标导向利益至上吗？”
尾音落下，恰逢此时，绿灯亮起，现代在车流间继续缓缓向前。
窗外，是寂静的夜晚和陌生的人群。
李沐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开口，电话也始终没有被挂断。
一个不言而喻的问题，本就不需要答案的。
至少.......那种残酷的真相，不应该被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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