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少年，兴献王朱祐杬派自己两个手下去护送小汀芷他们一家人，而他和李天霸则开始继续向前赶路，看到诺大一片镇子死气沉沉，家家户户大门紧闭，黑漆漆的连家灯火也看不到，只远处能听到两声犬吠稍微增添一丝人气。
“主子，我看今日咱就在此歇息吧，毕竟马儿要吃草，人也需要歇息嘛！”李天霸骑在马上向朱祐杬作揖说道。
“行吧。”朱祐杬也感觉自己有点儿发困，今天晚上又跟那些匪徒打上一架，着实乏累。
李天霸下马连敲几家门，里头倒是有人应声，可一听借宿立马就没了回音。
“他娘的，一听借宿就不回话了，你倒是说句话啊，也算是个人啊！小心老子把你们家烧喽，看你们出来不出来。”李天霸有点儿败兴。
朱祐杬听到李天霸说的话，笑骂道：“你个粗人，人家不愿意，你也莫要强求嘛！”
说完他们又来到一处人家，李天霸又要上去敲门，朱祐杬连忙制止说道：“你勿要再去敲门，就算人家想给你开门，可听到你这粗犷的声音也得被吓到。”说完朱祐杬前去敲门，里边出来一个老汉，他走上前去说道：“老人家，我俩一路奔波，天色已晚，可否在此居住一宿。”
老人家上下打量一番朱祐杬，见他衣着华丽，举止温文尔雅说道：“进来吧。”老人家扭头看到李天霸，不由吓一跳，见他是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宽阔，一脸络腮胡。指着李天霸说道：“他是？”
朱祐杬笑道：“老人家，你莫要害怕，他是我的随从，虽长的恶了点儿，却是好人。”
老人家笑笑点点头：“哦哦，那里边请吧。”
翌日清晨，老人家端来芥菜疙瘩，还有玉米糊糊，和几个地瓜，“家中实在清贫了些，没有什么好东西，您多担待。”
“您太客气了。”朱祐杬作揖笑道。
这芥菜疙瘩和着醋和香油，咬到嘴里咯嘣脆，口齿留香，像他朱祐杬经常山珍海味吃习惯，换种口味倒是觉得别有风味！
几个人吃饭闲着无所事事，开始聊天。
“大叔，这个镇子叫什么名啊？”朱祐杬夹起几根芥菜放在嘴里咀嚼着。
“哦，是李家镇。”老人家露出稀疏的牙齿笑道。
听到李家镇，朱祐杬停顿一下，一支筷子掉在地上，李天霸赶忙把筷子捡起来，随即从缸里舀出一瓢水清洗。
“哦，大叔，我给你打听一下，您是否认识一个叫赵老憨的呢？”朱祐杬急切问道，他昨夜前来，居然没认出是李家镇。
“认得，就住在临湖那家呗。”老人家慢条斯理说道。
“他们家现在怎样了？我还记得他还有个女儿，叫小雅，是不。”朱祐杬接住李天霸递给的筷子说道。
老人家看朱祐杬一眼，一脸惊讶问道：“你怎么对他家那么熟悉啊？”
朱祐杬看到老人家一脸狐疑，他忙干咳一声微笑道：“哦，上次我路过咱镇子的时候在他家借住过一宿。”
老人家左右瞧瞧，往中间凑凑说道：“哦，我说呢，那个叫小雅的女孩儿已经死了！”
朱祐杬差点儿惊掉下巴，发出“啊”的一声惊叫，随即又恢复平静：“她是怎么死的？”
“被李氏家族给活活烧死的，死的时候还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呢！凄惨啊！”老人家说完话，露出痛苦的表情，好像烧的是他一样。
“李氏家族为何要烧死她？”朱祐杬一把攥住老人家的胳膊问道。
朱祐杬虽长的温文尔雅，毕竟也是长久征战沙场，那力道极大，攥的老人家生疼，老人家倒吸一口凉气，开始龇牙咧嘴，李天霸在旁边轻轻干咳一声，朱祐杬发觉自己失态，忙向老人家作揖说道：“大叔，是我太过鲁莽，对不住，还请大叔往下继续说。”
“这本来啊，赵老憨原是镇上财主李宝红的佃户，上次赵老憨为给他母亲看病抓药，向李宝红借了一笔钱，可是这利滚利，到最后竟怎么也还不上。钱还不上，这李宝红啊就让赵老憨闺女做他小妾来抵欠款。”老人家皱着额头慢条斯理说着。
“既然已经给姓李的财主家做妾，为何李氏家族还要把她给烧死啊？”朱祐杬怒火中烧问道。
“坏就坏在赵老憨闺女那个相好的，听说啊，这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相好的，你想，这李宝红是什么人啊！纳妾却娶了个不干净的女人，而且还怀着别人的孩子，让他颜面尽失，怎能不生气啊！而且他还觉得赵老憨骗了他，一气之下就把这闺女交到族里处置！这闺女也真是够贞烈的，别管族里怎么拷打盘问，就是不肯说出她那相好的是谁。”老人家说完长叹一口气，自己直摇头。
“难道官府就不管此事？”朱祐杬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这本就是镇子里头人家李氏一族里的事儿，官府才不去管呢！”老人家说完，随即又说道：“我记得那一天，在李氏祠堂的门口，临时搭了个台子，台上挂着白灯笼，上边是柴火垛，柴垛上边是根用铜铸成的十字架，几个族人手举火把站立两旁。那闺女披头散发，看不清脸面，下体还在不停流血，应该是孩子被打掉了吧。台下黑乎乎一群人死死盯着她，下边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台下的小孩儿从未见过如此面目狰狞的女子，一个个吓得是哇哇大哭啊！过一会儿，一个族中管事的人端着族谱上台，大声唱道：请族长老爷训话。这族长列出她十条重罪，然后族长又对族人大喊：把这个贱人坯子给我押到台上。这时人群里是更没有声音了，一袋烟的功夫，霎时火光四起，那姑娘仰天呆呆看着天空，直到烧成灰烬，那姑娘连一声呻吟都没有，只是身子痛苦拧在一起。”
听到这里，朱祐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已泪眼婆娑，如同一只猛兽，双拳咣咣砸在桌子上，桌上的碗筷掉在地上摔个粉碎。咬着洁白的牙齿咯吱作响，眼神犀利如刀，恨不得将那些人剜去心脏。
老人家被朱祐杬的举动给吓傻了，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公子是？”
朱祐杬听到问话，抹去一把眼泪说道：“我就是你嘴中她的那个相好。”说完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留下老人家一脸惊愕站在院里。
朱祐杬扬起马鞭狠狠抽在马背上，一路打听终于来到李氏祠堂，李天霸则在身后紧赶。
朱祐杬抬头看看那祠堂，祠堂灰色大门，门顶匾额写着《李氏祠堂》，大门左右各一副对联写道：百年树德，奕代流芳。绳其祖武，佑我后人。
朱祐杬跪在地上，放声恸哭，嘴里说道：“小雅.....小雅.....杬哥来晚了......杬哥对不住你啊！你让我再看你一眼吧。”
朱祐杬本来上次就算接她走来着，可事与愿违，前方战事吃紧，自古以来不能带女子上战场，只能忍痛让她等自己归来。可自己归来，她却已经香消玉损，还有他那不满三月的孩子啊！
这赵老憨其实已经知道小雅怀有身孕，可是李财主那边催债又紧，想着蒙混过关，赶紧让小雅嫁过去，否则再过些时日更找不到好人家，谁知还是让那财主给发觉了。
朱祐杬呆呆跪在祠堂前，路过李氏族人也没把他当回事儿，因为总有从外地回来的生面孔拜祭他们李氏祠堂，他们也是见怪莫怪了。
李天霸在朱祐杬试探着小声说道：“主子，咱们该走了，毕竟这是他们李氏祠堂啊。。”
朱祐杬想想也是，随即站起来在祠堂前面捧起一捧黄土痴痴说道：“小雅，走，杬哥带你回家。”
朱祐杬和李天霸俩人来到赵老憨的家里，这家已经是断壁残垣，破烂不堪，朱祐杬走进院里说道：“有人吗？”
这赵老憨从屋里走出来，看上去比前段时间更憔悴了，身子也弯了不少。可赵老憨还是一眼就认出朱祐杬来，双手哆嗦，举起扁担抬手就要去打：“你个负心汉，还有脸来我家，你坏我女儿，毁我家庭，我打死你。”
扁担打来，李天霸一伸手直接隔住，准备上去再给赵老憨一拳，朱祐杬连忙制止：“退下。”
赵老憨扁担扔在地上，开始大哭起来。
李天霸看着赵老憨那窝囊的样子骂道：“你个老不死的，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你，你既然已经知道你闺女怀我家主子的骨肉，还硬要让她嫁出去。”
赵老憨听到李天霸的训斥，拍着地板说道：“那还不是怨你们，我要是不让她当时嫁出去，等她肚子再大点儿，还怎么嫁人啊，谁还会要。”
“主要是为还你的债吧，你这做父亲的也太不够格了！”李天霸大声斥道。
“你们这有错在先，倒来怪罪我来了，还有没有天理了。”赵老憨哭道。
李天霸还要往下说，朱祐杬制止住说道：“天霸，走吧。”说完低头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银票放在赵老憨面前。
朱祐杬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却唯独少了熟悉的她，不由触景生情，两行热泪缓缓淌下来。
朱祐杬定住身子，双手发颤恶狠狠冲着前方说道：“小雅，你放心，我会让李氏一族给你陪葬。”
说完，起风了，李天霸不由自主打个寒噤。
本文链接:https://www.1y51.com/83_83823/1905417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