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承恩妃 > 第22章 融冰
林中空地确实是个好地方,几方木屋围成个大院子,外面的草地向四周衍生扩出一片广阔天地。密林又将这块地方隐藏在别人的视线外,让人觉得能施展得开身手,又不会被别人的眼睛盯得不自在。

夜幕降临,虞昭百无聊奈,带着楚子宜坐在院子里,心不在焉地看着满天繁星。

不知何时,楚子宜在晚风中入睡,卓姚连忙将他抱进屋中。

虞昭起身欲跟着进去,却远远看见有人打着火把骑着马过来,驻足等候着。

冯安下马后,上前将药呈上给虞昭。“娘娘,陛下今夜与众臣议事,夜里林子里不好走,歇在营帐了。”

虞昭接过应下,转身吩咐等候源帝的下人们自行下去歇息。四处巡视,想将药递给楚子凯身旁侍奉的内侍,却迟迟找不到他。

无奈虞昭只得自己进到她屋中,将药放在桌上。

看了看窗外天色,虞昭暗中估摸下时辰,大约快已经戌时了吧,又望进黑漆漆一片的内间,担忧再起,怎么还不醒啊……

犹豫片刻,虞昭还是拿起一盏灯,走至楚子凯床前,细打量着。

因顾忌着楚子凯的伤,御医嘱咐在他身下垫了许多垫子,半卧着很容易让人看清脸。

流了那么多血,楚子凯面色比平时苍白了些,虞昭看得揪心,叹了一口气,迈步欲出去。

“我昏过去的机会这样少,你就不想抓住做点什么?”

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失望从后传来,虞昭蓦然一惊,惊喜转身,这次完全不在乎他言语中的调笑了,压不住脸上欣喜,看着他,张了张口,又不知该说什么。

楚子凯睁眼只对她笑,等着她说话。

良久,虞昭道:“齐府被陛下端了……”

一开口又是正事,听得楚子凯胸口一闷,又觉好笑又觉无奈。笑的时候牵扯到了伤口,当即疼得皱眉倒吸冷气。

虞昭脸色微变,有些慌乱,楚子凯率先缓过来,努力露出一个笑,摆手安慰道:“没事,比晕过去前好多了。”

“谢殿下相救。”虞昭心中难过,却不知除了感谢该说什么,后起身,想去将屋中灯火都燃起。

“今日我听见你哭了。”不觉自己受伤是重点,楚子凯眼神自睁开就没离开过虞昭,带着些希翼问她:“你为何这么怕我死啊?”

自然是因为害怕和……在乎啊……但是虞昭自来无勇气说实话。此刻被问住,点灯的手顿住,脑中飞速想着要找个答案,忽瞥见帐子上挂着辟邪的铜钱。不知怎的,脱口而出:“因为你欠我三文钱。”

要知无论多好笑的话,虞昭都是不会笑的。但正因如此,这话配着那一本正经的表情,还有着急的语气,活像个催债的。让楚子凯真的忍不住,可是一笑又扯着伤口,疼得他泪水溢出。不由暗叹能让自己痛苦得如此愉悦之人,此生恐只有眼前这一位。

见他又哭又笑的脸色不大好,虞昭惊慌又不敢碰他,拔腿想出去叫御医,又被楚子凯叫住。“我没事,你回来,不必叫人来,就是有点饿。”

闻言,虞昭想起温在锅里的补血汤,依然快步出去先给楚子凯端了来,把小案几搬上了床,放在他面前,后告知:“御医说你近日忌口的东西多,先喝这汤吧。”

看着那碗飘满红枣,颜色奇怪的汤。楚子凯疑惑。“这汤……有些奇怪。”

为了保证他这些时日不会因为觉得没面子拒绝喝汤,虞昭先前同众人商议了,等他伤好后才告诉他,这是女人坐月子时的汤方子。

幸而是笑不出来的,虞昭能神色如常忽悠道:“加了许多补血的药材,就是如此的。”

听她这样说,楚子凯也不计较了。不过想仗着自己负伤作些平日里作不到的妖,故作痛苦样眼巴巴看着她:“我伤口疼,你能不能喂我?”

他最想要的画面是,虞昭端着碗拿着汤勺,一口一口舀在勺中,贴心吹一吹,再喂到他嘴里,此景情意绵绵,非常美好。

可惜虞昭向来是不怕别人作妖的,点头应了他的请求,冷着脸上前,单手端起,整个碗怼在他嘴边,一副赐毒的架势。

意料之中,楚子凯觉得她能理自己已经很满意了,于是见好就收,就着她的手一口口将汤喝个精光。

等他喝完汤药,虞昭又把案几搬了下来,边收拾着东西,边嘱咐:“殿下休息吧,养伤需要精力。”

说完,便拿着空碗欲出去。

“昭昭……”

被叫住的人心里一跳,如这般亲昵的称呼,世上除虞陆外,虞昭从未再听过有人这样称呼过自己。如今有了第二者,她扪心自问,绝对没有意料中那般不能接受,于是转了身。

“你终于肯应我了!”

楚子凯激动感慨一声,胸侧的伤痛却让他不得不将过于喜悦的情绪强压下去,连忙伸手,又唤了虞昭一句。“昭昭,给我看看你的手。”

手细细缠着棉布,依然有点点血迹渗出,虞昭方才都尽力藏住,不想还是被楚子凯看见了,她只在原地轻松告知:“无妨,已经上药了。”

楚子凯伸出的手并没有收回,见她不给,就作势想要去够,虞昭害怕他一动扯到伤口,不敢逃避了,连忙将手递近给他看。

楚子凯一把抓过来握在手心,后摊开仔细看着,心疼道:“我迷迷糊糊瞧见,你奋力出的那一箭使了蛮力,就知你手肯定会被弦割伤。”

“这算得了什么,你都差点死了。”见眼前人好似一点都无所谓,所在意的点完全不对,虞昭语气急切,想让他认识到自己伤得才是最重。“你本不该为我……”

“不曾有什么该与不该”楚子凯打断她想说出的话,手依旧不舍得放开,示意她在旁边坐下来,眼神坚定与她对视。“昭昭,我晕过去前,心里想着的最后一句话是:最坏不过死了。你可否觉得耳熟。”

没等虞昭回答,楚子凯率先给出了答案。“原是你我初见之时你说的。”

生来不是个轻易弹泪的人,今日却不知落了多少珠儿,此刻,虞昭眼眶却又不受控制的红了,微摇头,低声道:“殿下与我,不一样。”

楚子凯急切否认:“何处不一样?要得到真正想要的东西不易,总是要经过努力和冒着风险。那一刻,我虽知会丧命,但最想要的,就是你安好,而今回看,险过了,成功了。”

他身负重伤还一派乐观的样子,看得虞昭心中酸酸的,想遍说辞不知该做何回答。又听楚子凯继续道:“同样,我心悦你,以后想要你留在我身旁。深知这也不是那么轻松的,可我从来不惧,但就是不解为何你收了当日勇气,分明也是对我有意,却不肯与我共进。”

“我若如此,会受世人所遣。”虞昭的手被他紧紧握住,但害怕牵扯到他的伤不敢挣脱,再不能如以往那般逃避。只能回答道:“你我都会……”

楚子凯点头承认她所说的话,答道:“我何尝会不知,顾虑自然会有,但我不觉为惧,你所害怕的,一定会为你挡住。我只求你也如我一般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承认你我之间的情意,不要因重重顾虑而驻足不前,始终都在逃避,真的让你我今世生生错过。”

机会难得,楚子凯势必要在今天听虞昭开口承认那一句愿意,说完后,就一直目不转睛看着她,耐心等候着,趁着今日挨的这一击,理所当然拉着她不放开,必须得个确切的答案。

晚风微微扬起帐幔,人人都已经安然入眠,今日发生的一切,一贯又让虞昭心乱成了麻,她此刻发着愣一点一点捋着,感受楚子凯说出口的一字一句载着的情意,不知所措而又春心微澜。

手拉手相对无言有一会儿了,楚子凯等不到眼前人开口,心急如焚又不敢轻易叨扰她的思虑,好在床旁燃着的烛火合时宜的响了一声,将虞昭的神从思绪中唤回。

灯花爆,喜事到,楚子凯心中预感从来都是向着正确的方向,再把词句放明白了些,主动又求了一回:“昭昭,我心悦你,你信我可好?”

心悦,本是是互相心悦的,他这一词出口,说得无比虔诚,轻而易举与虞昭心中萌动的情愫交接上了默契,她再不能把持理智违心而行,只觉周身如同醉了般的微醺,迷迷糊糊轻轻答应了声:“好。”

这一字,如同阴雨连绵后的一道阳光,照得两人之间的朦胧迷雾彻底散了,楚子凯身上痛感未消,却笑得比何时都开怀,将虞昭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轻轻贴在胸口,傻傻只知唤着她的小名。

不觉间已将情丝与他牵连了,虞昭恍恍惚惚,心中欢喜亦然带着些忐忑,此生第一次感受到情意的甜涩是确确实实的,所以待心间悸动平复过后,没有将手收回,任由他去,只因觉得放下这样的场景确实美好,让她虽还略怀忌惮,再不忍心打破。

终归二人是不能一直这样待下去的,再美好也不能,虞昭也惦记着,楚子凯失了血气的身体,若不好好休息,恐怕熬不住。待时候差不多时,便果断起身欲走。

本想反驳楚子凯耍赖想让自己再留一会儿的话语,但听得话间夹杂着些许动听情话,虞昭情窦初被人开解,听这两句话便羞得不敢做声,被侃得受不住了,便胡乱出言如吓小孩子一般吓他:

“若不快点养好伤,过些日子,殿下只能一个人在这了。”

又不是三岁小孩,楚子凯自然不怕,却觉慌慌张张的虞昭好生可爱,故意配合她的话逗她。“昭昭又变得好绝情啊,不似方才温柔了,应是不觉我可怜了,不若谁人再射我一箭,好让你多可怜我一点。”

胡言迷心,但虞昭初尝情恋不知如何接楚子凯的招儿,接不住就想跑,迅速帮他把被褥盖好,转头甩一句走了,吹了灯就快步出门,却耐不住内心关切,躲在门口偷偷看他,直至听里面动静全无,再看楚子凯呼吸起伏变得沉稳,估计着他是睡了,这才舍得迈步离开。

无心睡眠,虞昭独就坐在院子外看夜景,远处密林与草地的连接处,映着夜色成了一条线,还可见那林中巡逻之人火把的光透出。隐隐约约穿梭着,如黑白两色的水墨画上,缀着几只萤火虫。

一点微光格格不入,但那是实实在在光,虽微笑但明亮,能帮人照着路不会让人在黑暗中走失迷茫。

这景渐渐虚化,虞昭想起方才楚子凯说得那些话,心中释怀。深觉自己从前十几年的时光,都如同被黑暗笼罩着一般,这青涩情意,就如同那点微光一般,让人心暖而向往,美好得让虞昭不曾有信心认为自己会拥有。

何苦没试过争取就放弃呢?或许二人一起勇敢携手,凝聚成的那一点微光,真的能驱散前路的迷雾,乃至拥燎原之力,终究会,烧出一片开阔天地,使二人共存。

思虑完毕,虞昭回到自己屋中,楚子宜早已睡熟,卓姚在他旁边陪着,也熬不住困意睡着了,虞昭脚步轻轻,走至自己床边脱了衣物躺下。一闭眼便见楚子凯,一见他心就乱,好在一点点甜蜜将思绪填满,入梦后的感觉不算坏,睁眼后,便又是静好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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