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承恩妃 > 第2章 求财
木岐镇偏远,本地人从来都是自己过自己的,很少见外来客,近日不知为何冒出来不少。

开客栈的钱老板近来发了笔小财,乐呵呵的围着火炉数着铜板,不想忽闯进一队官兵,将客栈死死包抄住。吓得钱掌柜手脚发软,忙问为何。

领队的捕快语气严厉回答道:“你店中曾藏匿刺杀圣上的刺客,知县大人下令要彻查,还请所有人跟我们回衙门交代清楚。”

几个时辰前,一偏僻小路上出现几辆格格不入的华丽马车,还时不时传出婴儿的啼哭。随行的护卫皆骑着高头大马,为首的少年最是惹眼,一边前行一边用鹰一般凌厉的眼神向四周观望。

安静得出奇,只听得见北风过林呼啸的声音。忽旁边山坡一阵骚动,一阵暗箭打得车队猝不及防。

“护驾!”下令后,楚子凯连忙拔剑退于后方马车前抵挡。又见山坡上冲下许多持刀剑之人。看着方才被暗箭伤了的大半护卫,楚子凯低声暗骂一句,也不敢离马车太远,就在原地抵御靠近之人。

那些亡命之徒知道此次不成功便成仁,一个个杀红了眼。后方马车的女眷们哭喊声一片,绕是剩下的护卫只围着第一辆马车,也快抵挡不住攻势。

眼看着一恶徒的刀向楚子凯劈来,来不及阻挡,混乱间一个东西把那人撞开,按在地上撕咬。楚子凯定眼一看,居然是一只狼。

不对,不止。只见一女孩从山坡上走下,身后的狼群如她的将士一般冲向路上这群人,还只盯着刺客咬。楚子凯心中暗惊,但来不及思虑她是何人,又投身于厮杀之中。

几位武艺最强的刺客只缠着楚子凯,将他逼离马车旁,刀已经刺入车内,不想那瘦弱的女孩在刀光剑影中如履平地般到了车前。旁边一直护着她的那只狼扑上去,找准刺客的喉管撕咬,一口死一个,凶残无比,强得惊人。

后方马车中有位华衣老妇,怀中护着个婴儿,跌跌撞撞想往前面来避着。也没逃过,死在刀下。

但就在下一秒,砍她那人,立刻也被狼咬破了血管,倒在地上抽搐几下没了气。

虞昭走过去,将老妇人身下的婴儿抱起。

不可思议的是。那孩子见她,瞬间止住了哭,还试探着伸手,想为她擦溅在脸上的血液。

片刻后,刺客终于死干净了,所有人的刀都染了血,现在都反指着虞昭和她身后的灰狼们。楚子凯上前去,扶车中之人下来。禀报道:“父皇,这小女孩竟能训狼作战。”

灰狼尝到了血腥味,一个个眼睛红着,舔着嘴巴,龇牙咧嘴的向着那些拿刀指着虞昭的护卫示威。虞昭也怕他们会伤了狼,低头摸了摸狼王的头,指了指山上,示意他带着狼群回去。果然,一只只狼听话的往山上林子里钻去。

“冬天少食,你们留几具尸首给它们作报酬吧。”

似乎没想她开口是这句话,楚子凯微微一怔,复而拱手行礼道:“可否请姑娘将我弟弟还给在下。”

虞昭看了看自己手里抱着的,身处尸林血海还在对自己傻笑的肉团子,走过去将他递给楚子凯,不料交手的一瞬间,那孩子嚎啕大哭起来。

“你捡的弟弟?”虞昭毫不掩饰的怀疑,怼得楚子凯有些无奈。

“大胆刁民,你可知你眼前的人是谁?”那死里逃生的女官整理好了仪容,训斥她语气铿锵有力,无比威严。

自顾自掏出块粗布仔细擦着手上的血,虞昭答得漫不经心:“知道,明黄色的衣赏,皇帝陛下。”

“那为何不拜?”

虞昭依旧擦着手:“拜见陛下。”

那女官气道:“没有人会这样对陛下行礼!”

“我是第一次见陛下,并没人教过我如何行礼。”虞昭两只眼睛眨巴眨巴,充满疑惑与无辜。

又一女官嫌弃道:“你跪下总会吧。”

“好了好了。”缓过劲的源帝打断双方争执。“她是朕与你们的救命恩人,此等虚礼不要也罢。”转身欲上车,又指了指虞昭,吩咐楚子凯:“去前面镇上与人马汇合要紧,将她带上。”

虞昭被人请上了马车。车中女官嬷嬷不论谁抱着哄,小皇子都哭。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虞昭的手上,同她玩耍片刻又安稳睡过去。

马车封得严严实实的,比虞陆母女俩那四面透风的破屋子暖和不知多少倍,以至于下车的时候,虞昭第一次不那么适应严寒,被冷风激得打了个颤。

“姑娘衣裳太单薄,先穿上吧。”楚子凯将自己的披风脱下递给她。

虞昭犹豫片刻,还是接过:“谢了。”

忽瞥见她伸出的手腕上有个镂空铃铛,楚子凯不禁多看了两眼,虞昭有所察觉,将手往后藏了藏。

前去打点的人带了一群人回来,毕恭毕敬的将满身是血的众人迎进一座豪华的宅子。

“赶快换了出来。”一嬷嬷将虞昭带到一房中,粗手粗脚的给她梳洗一番,又丢给她一身衣服。

虞昭将衣服捡起看了看,虽然素,但料子不错。满意的将自己身上那块破布扯下换上,出来见了人。

楚子凯更是确定了自己心中猜想,心道眼前这姑娘虽带着些野烈傲性,但此等天姿容貌,绝不会是这荒山野岭人能生得出来的,即刻便说出了猜测。“你是吏部尚书虞程的亲眷?”

虞昭只看他一眼,不说话。

“太子殿下问话呢,快答。”一旁躬身的地方官员催促道。

“我说我是,人家不认啊。”说话时,虞昭低头摸了摸手上的铃铛。“这是假的,与他家小姐的金铃是不能比的,我娘她不死心,非得给我弄个假的戴上。”

“陛下,这事,奴婢倒是有所耳闻,”一旁为源帝端茶倒水的一位女官耳朵钻了字眼,缓缓解释道:“听说虞大人原买了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做六姨娘,后这女子生了个女儿。谁知被抓到私会外男,打瘸了腿和女儿一起被赶到老家去了。最后虽说察觉到是大夫人冤枉错了人,大抵是大夫人娘家底子厚些不好得罪,虞大人就只把这事压了下去,再没提过。”

“这是虞程的家事,朕也难管到。”源帝随口应了话,说完喝了口茶,复又看向虞昭,正坐问道:“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随我娘姓虞,单名一个昭字,大概十五了吧。”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细思后,不难发觉虞昭把自己和虞程的关系划分得清楚。楚子凯心下好奇更甚,又搭了话:

“灰狼野性难训,你是靠何方法让它们与你为伍?”

虞昭答:“不难,别把自己当人就好。”

众人不解她这话的意思,疑惑的看着她。

虞昭继续解释道:“狼是凶恶、残忍的动物,但却从不掩饰自己的贪婪的欲望。其实大多数人也是一样的,只不过靠着副皮囊千遮万掩,不敢坦诚示人。所以狼才看不起这类虚伪的人。你不把自己当人,它就看得起了。”

众人闻得此褒奖牲畜贬低人性的话,皆不赞同的别过脸,源帝愣神一瞬,却不怒反笑了一声。“倒是个直爽孩子。”不等其余人反应,他又问虞昭道:“你救驾有功,想要朕给你何赏赐?”

一般人这种情况会说:草民得见圣颜已是三生有幸,不敢居功自傲求何赏赐。然后皇帝会嘉奖这种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的精神作风,继而加赏。那人最后推辞不过,只好感恩戴德的收下。

但虞昭是个嫌麻烦的人。“钱。”

只想拿了快点走人,她还要赶着去给娘请大夫呢。

源帝习惯了问人赏赐后预备着接几句夸赞的话,此刻全被虞昭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反应堵在了嘴里。生生把打好的腹稿吞下,寻其它话来讲:“除此之外,朕可助你回尚书府。”

“民女恳请陛下不要恩将仇报。”脱口而出的回答,昭示着虞昭对虞府由心而生的厌恶。

无人能理解她的心境,虞昭这略带胆大无礼的回应只让源帝觉得新鲜,不忍朗声大笑,楚子凯也一瞬低头压制笑意,一旁的官员本又想训斥,却但看源帝和楚子凯丝毫没有怒意,堪堪作罢。

“罢了,给她给她。”笑罢,源帝面露疲惫,挥挥手说了吩咐,又让旁边的人扶他起来。“太子,朕有些乏了,你安排就是。”

楚子凯答是,躬身待源帝出了屋子后,复起身看虞着昭,打发了人去取钱财来,赞扬道:“虞小姐忠肝义胆,本王认为,得此嘉赏,实在有些轻了。”

“并不敢担忠义之名,”虞昭实话实说:“开始便是为着报酬来的。家母病重,无钱续汤药,若再无出路,只能投身去做那花船上的姑娘了。瞅着机会来了,最坏不过死了,清净。若是成了,便不用去当姑娘了。

楚子凯奇道:“自古女子最重名节,许多走投无路之时宁死不卖身,你倒是两者都不惧”

“自古人们还笑贫不笑娼呢,”虞昭偏过头轻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不屑:“只有您这种锦衣玉食的贵人才贫娼一起笑。我若只身一人,死了又何妨。偏偏我母亲在世,身子是她给的,为了她卖了又如何。那些不顾父母老弱却以身死换取贞洁之名的我才看不起。”

话中世俗劲儿听得旁边站着的老嬷嬷嫌弃的别过头。虞昭见此,对她道:“你也不必觉得娼妓肮脏,若不是被逼到绝路,谁不想做个清白人家的姑娘。卖了身子不卖良知,还能在我快饿死的时候给我口饭吃。我看这些娼妓,比我那人人吹捧奉承的尚书爹要强些。”

闻言,楚子凯细思片刻,侧头示意,两侍卫立刻上前,直逼虞昭来。虞昭瞬间警惕,身子难以控制的紧绷,两手紧握欲往后退,眼中那慌乱藏得虽好,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楚子凯捕捉到。

还以为真如言语一般决绝呢,其实不过只是嘴巴厉害。楚子凯暗觉得眼前这小女子宛若一只小刺猬,分明比谁都弱小可怜,偏生胆子大得如老虎,谁都惹不得,谁惹都会被扎被咬,不知为何,却让他都不舍狠心吓唬她了。

迅速得出思量,楚子凯连忙出言叫住了作势上前的侍卫,若有所思片刻,遣了屋中男子出去,使了个眼风后回避视线,示意旁边老嬷嬷上前,几下就把虞昭制住了。

嬷嬷们掀开虞昭的袖子,查看验证确认无误后,回禀道:“殿下,守宫砂尚存。”

虞昭费尽全力,终于摆脱开几双手,抬眼就与回转目光的楚子凯撞上了视线,不怀好气的扫了眼他。脸颊气得微红,而后谁都不看,有些微怒:“太子殿下,钱给我,告辞了。”

楚子凯开了门,招手示意一人过来,与虞昭奉上一盒子的金银珠宝,一看就知都是些价值连城的物件儿。

“用不出去的。”虞昭拒绝道:“镇子上金子都少见,没人识货的。”

楚子凯承诺道:“你和你母亲可去县城安置,我会吩咐县令为你们安排一处宅子。”

细思片刻,虞昭接过那盒子,沉得她踉跄一下。紧接楚子凯再朝下人们吩咐:“派人好生护送虞小姐回去。”

而后复看虞昭,她又将手伸出来。楚子凯不解的看着她。“怎么了?”

“我身无分文,得先给我娘请大夫。”话至此处,虞昭顿了一下,“且去县城的车钱我也没有啊。”

楚子凯失笑,连连答考虑不周让她担待,无奈将腰间钱袋扯下来递给她,虞昭不理他是何神态,接过道谢,转身就朝外走。

富贵险中求,好在险过了,也求到了。虞昭坐在回程的马车里,恍然中还有些心有余悸,悄悄打开手中的盒子,看着里面的金银,从来不曾觉得这般安心。北风依旧寒,不再忧衣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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