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灿，你过来。”
在台上唱了两首歌之后，因为午夜还要登台一次，肖灿四人只好回化妆间休息排练。
他刚迈进化妆间的门，就听见娜娜不咸不淡的声音。
单以语气判断，很难分辨出娜娜此时的心情，更无法推测她有什么贵干。
肖灿向坐在沙发上的娜娜看去，她两眼注视着手机屏幕，头也没抬，面无表情。
“娜娜姐，有件事情我觉得真奇怪。”肖灿向娜娜走过去说，“为什么你今天的妆比上次化得更淡，可是看上去你的气色反而更好呢？”
“这马屁拍得，有水平！”娜娜突如其来的笑容，连她面部的肉肉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当她抬起头来时，已经是以一张无比灿烂的笑脸对着肖灿了。
“赐坐。”娜娜拍拍身边的空位。
“谢主隆恩！”肖灿紧挨着娜娜手指尖的位置坐下，与对方相隔很近。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娜娜露在外面的手臂，散发出的温热。
他倒不是故意与人家女孩子套近乎，而是沙发实在不够长。
娜娜一侧身，手拿起来支在靠背上，目光莹莹的看着肖灿，这一来两人的距离显得更近了。
肖灿也侧过身来对着她。两人好像两个小学生凑在一起，要开始摆弄共同喜欢的玩具。
“昨天去哪里潇洒了？”娜娜问。
“不潇洒，白总请客，你知道的。”
“哦，就因为上次蹭了你的饭？”
“哈哈。”肖灿没来由地大笑了一声。因为他想到白总苦心孤诣地布下个局，最后居然算计到自己，想起刚才在台上所见到的情景，真是做梦都会笑醒。
“看把你美的！”娜娜显然是会错了意，“白总也算是下了血本了，不仅请你们唱歌喝酒，还给你们每个人都叫了小妹。——还是那么高水准的小妹！”
“估计得破费不少。”肖灿还沉浸再胜利的喜悦中。他可没听出娜娜话中的潜台词：那么漂亮的小妹，你一定好好享受了一番吧。
“我也这么觉得，”肖灿想起昨天那六个女孩子的姿色，忍不住唱赞歌，“说起来也真奇怪，平时我们走在街上，没看见几个长得漂亮的，可是昨天白总随口一叫，就叫来一帮，不但单独看起来是那么出众，而且整体水平还很齐整。真不知道他们去那里物色的！唉，你说，世上就真的有那么多美女吗……”
肖灿说着说着，感觉气氛有些异样。
首先是娜娜的沉默。他一个人说了那么多，她却一个字也没有回复，任何意见都没有发表。
其次，当他抬眼打量她的表情时，发现她的嘴角有些倾斜，而眼神里不仅有嘲笑，甚至还有一些难以掩饰的鄙夷。
肖灿虽然平时爱夸人，也会夸人，可是情商并不高。在他前面那一通滔滔不绝之前，还没有考虑到，在一个女孩子面前，盛赞另一个或另一些女孩子漂亮，那简直是弥天大错。
“当然了，”由娜娜无声的抗议中有所察觉时，肖灿才想起来补救，“她们虽然漂亮，可是即使把他们六个人所有的优点集中到一个人身上，还是无法和娜娜姐相提并论！”
“你闭嘴！”想不到这次的马屁居然拍到马蹄上，娜娜义正严辞地叫停之后，又以食指指着肖灿：“我警告你，不要拿我和她们比！”
肖灿吃惊之余，又有些羞愧。看得出来娜娜是真的生气了。他能够理解，娜娜的心思。
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他知道，虽然她身处这样的环境，而且说起话来经常口没遮拦，可事实上娜娜是个洁身自好的人。这从她对待客人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她有着骄傲的秉性。
既然如此，肖灿拿她和那些所谓的“小妹”相比，确实太不慎重。
“对不起，这个马屁没有拍出我应有的水平，算是发挥失常，下次再弥补吧。行不行？”
娜娜嘴唇抿了抿，抛给他一个白眼，二郎腿一翘，“惹女神生气，本来应该打你一顿的，但是念在你是初犯，姑且饶过这一次。”
“谢主隆恩！那什么，罪臣，告退了……？”
“告什么退？你急什么？我话还没问完呢。”
“那你继续问，我不敢隐瞒，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问你，昨天白总和老程基情四射之后，你们剩下四个人带着六个女人，最后怎么分配的？”
“什么怎么分配的？”肖灿一惊吃得差点让满口的牙齿都脱落到地上。“你什么意思？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娜娜！”
“你少装蒜！都去找小妹了，你还跟我装纯是怎么地？你不要告诉我，你们从KTV出来之后，就自己回家了。”
“要不然呢？我们还能怎么样？去趟外婆家？”
“那六个女人呢？你们没有发生点什么吗？”
“有啊，怎么会什么都没发生？”
“发生什么了？”
“他们在走廊上拦住我们，找我们要小费来着。”
“是吗？”娜娜露出了颇为欣慰的笑容。“那你们给了吗？”
“你问这话就太外行了。”肖灿厚颜无耻地说，“别说她们只是六个弱女子，就是几个拦路抢劫的，我可能掏钱吗？”
“那倒是，就你这铁公鸡肯定不舍得花这冤枉钱。那最后呢？”
“最后还能怎么样？她们妄想用口水淹死我们，我们使用了三十六计当中的最后一计……”
“走为上计？”
“不是，是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哈哈，那这么说……你还是初男？”
肖灿像一口吞下一整个水煮蛋，噎住了。娜娜的逻辑很具有跳跃性啊。
他左右看看，以极其夸张的小心悄声说：“被你猜中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切，我不信，我要检查！”
“医生都检查过了，哪里还需要你检查？”
“真的假的？这事情医生怎么检查？你又不是女人。”娜娜以为今天要涨知识了。
“很简单，做尿检啊。医生说了，我的尿是正宗的童子尿，不仅是居家旅行常备的健康饮品，还有消毒止痛、活血化淤之功效……”
“去你的！你个死变啊态！”娜娜毫无征兆地跳起来踹了肖灿一脚，而且这一声叫骂里包含着很大的信息量。
所以化妆间里几十双目光一瞬间都聚集到两人身上。
“肖灿，你又对娜娜做了什么？”洪流凑热闹。
这时化妆间涌进另一批人，是刚从舞台上下来的演员模特。有人叫娜娜：“该我们上台了。”于是许多人站起身来，蜂拥着走了出去。
到晚上十一点多，老程耷拉着头，目光游移地踅进化妆间。
本来吵嚷的化妆间，突然安静下来。
一个个都像贞洁烈妇一样绷着脸，嘴角却一阵抽抽，想笑又不敢的样子。
老程不会感觉不到异样。他的目光试探地落在娜娜脸上，好像在问：“她不会看不起我吧？”
本以为娜娜会和别人不一样，对他有些同情心，会小心翼翼地照顾他的自尊，甚至还会安慰几句。哪知道她索性不再克制，捧着肚子放声大笑：“哈哈哈哈，老程，你……哈哈哈哈……”
“娜娜，你笑什么！”老程瞬间火冒三丈，一手戟指娜娜，以极快的速度移步到她面前，大声制止：“我不许你笑！”
“我想笑就笑，你管得着吗？”被老程怒声一吼，娜娜还真笑不出来了。她感到吃惊，老程居然敢冲我发火？“老程，你长本事了。是不是感觉傍上了白总这个大款，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了？记得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你给我闭嘴！”老程虽然怒气攻心，可是心里也清楚，要想吓倒娜娜不容易，而且她一向是服软不服硬的。所以他把矛头稍稍转向，对周围的空气和空气里的几十号同仁说：“这件事情，以后谁他妈也不许提，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你说不提就不提吗？”娜娜存心撩拨他，“你都做得出来，还不允许别人说？你不让提我偏要提，你拿我怎么样？”
“娜娜！”老程从牙缝里蹦出这两个字，表情狰狞，大有动手的意思，“你一定要跟我做对吗？”
肖灿在一旁看戏多时，见气氛越来越紧张，担心老程恼羞成怒之下，真的对娜娜动起手来，委屈了她，忙跑上来做和事佬：“老程，稍安勿躁。娜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在别人伤口上撒盐呢？你想一下，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只能做不能说的，你为什么非得跟老程较这个劲？他说不提就不提了嘛，就算你心里忘不了这件事情，那也应该让它烂在心里，没人的时候笑笑就算了，还老提它干嘛……”
“肖灿！”老程听得不是滋味，只觉得肖灿字字刺耳，句句打脸，明里劝娜娜，实际却在旁敲侧击地讽刺他。“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都是你干的好事！我！我……”
老程气呼呼地瞪着肖灿，就像一只准备攻击猎物的赖蛤蟆。
“难道他还要跟肖灿动手？”大家都在心中揣测，“肖灿可是一脚能够踢倒大象的超人！老程禁得住他一个手指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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