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说话？不会是真的反悔了吧？”战车失望地说，“昨天不是还牛批轰轰的吗？怎么今天就蔫了？准备装孙子了？”“你不用激将我，”肖灿没有生气，“如果我决定放弃比武，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的。”
“这么说你是要真的认怂了？”
“我等一会就过来签合同。”
挂了电话，肖灿沉着脸说：“我先去酒吧一趟，淑影你在这边陪洪流聊聊天吧。”
淑影本来已经准备坐下来，一听这话，跳起来拉住肖灿臂弯说：“不要，我跟你去。”
洪流瞪眼：“干嘛，你还怕……田宇欺负你啊！”
“看他才不像那样的人。”淑影似笑非笑地说。
“那你是怕我欺负你了？”
“也不是啦。我只是不喜欢医院的气氛，也不喜欢闻这里的味道。”
“说得也是，”洪流点头，“医院的气氛，看着就丧气，住久了没病也变成有病了。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三个人都劝，“你在住院，没有医生的同意，怎么能随便出去？”
洪流却不听：“又不是精神病院，难道只准进来不准出去？”
三人拗不过，只得依他。
肖灿万万没想到，签个小小的比武合同，白总还特地策划了一个仪式，而且被当作表演节目，搬上了酒吧的舞台。
上台之前，双方在白总办公室聚齐开会，曾经理曾总也在。
白总像作工作报告一样严肃地说：“之所以把这个合同签订仪式搬到舞台上去，第一是为了增加酒吧的业绩，毕竟像这样别开生面的节目，其它酒吧从来没有出现过……”
肖灿注意到，当白总说到“为了增加酒吧的业绩”时，抱着手臂低头走神的曾总嘴角牵动，耸了耸肩膀。
“第二呢，”白总继续说，“也是为了扩大影响，使得明天比武现场更加热闹。等一会到了台上，你们双方要尽量做出箭拔驽张的样子，并且用言语相互挑衅，这样才能制造噱头，知道吗？但是要注意一点，千万不要失控哦。”
“老板放心，”拉悉猜面带得意的笑容，瞄了肖灿一眼说：“毕竟对方是你手下的员工，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我保证不在上擂台之前把他打倒。”
肖灿这才发现，拉悉猜今天换了一条贴肉健身裤，两条裤腿就像装满了大号黄瓜的袋子，鼓鼓囊囊的。
“这个就是你说的泰拳王？”淑影悄声问。
“就是他。”
“见过壮的，没见过这么壮的！你确定要跟他打？”
“无解！”肖灿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白总听了拉悉猜的话，满意地说着。
洪流发怒：“死太国佬，别太目中无人，有种我们现在就再打一场！”
拉悉猜保持原来的坐姿不变，竖起食指不灵活地摇动说：“漏漏漏，我不跟你打，手下败将，安敢言勇！”
洪流气极，跳起身就要上前动手，曾总喝斥：“洪流！保持理智！”
肖灿也叫：“今天的主角是我，你别抢了我风头。”
洪流这才停下，愤愤地回到座位。
到了九点钟，舞台上演员模特撤尽，工人以很快的速度在幕布上方拉起一条横幅：中太拳王民间挑战赛生死状签订仪式。
下面还有两行小字，擂主：太拳王拉悉猜；挑战者：中国民间武师肖灿。
这时候肖灿和拉悉猜已经分站在舞台两侧，等待上台表演和签字。肖灿看了“中国民间武师肖灿”几个字，心中不爽：“够日的，太吝啬了，连武术家三个字都不舍得用！”
“大家好，接下来上演的节目，相信在座的每一位还从没有在酒吧观看过，因为这样的节目纯属本酒吧独创，打着灯笼走遍天下，你们也不可能找到。”临时充当主持人的喊麦的小伙，以极具磁性的声音报幕。
“这个节目的名字，如你们所见，叫作中太拳王民间挑战赛生死状签订仪式。那么肯定有人想问，这个生死状签订仪式，纯粹只是个舞台节目呢，还是真有其事呢？我在这里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这绝对是一场真刀真枪且火啊药味十足的民间挑战赛！”
观众被最后一句话深深吸引，谁还不喜欢看热闹？
“为什么说火啊药味十足呢？这还要从挑战双方的来历说起。接下来请大家以空前热烈的掌声，欢迎来自太国的世界级拳王：拉——悉——猜——！”
观众的热情完全被调动起来，大家一边卖力鼓掌，一边目不转睛盯住舞台。
只见舞台左侧闪出一个皮肤火红的大汉，伸出巨手，在边缘一按，两脚轻轻一蹬，上了舞台。
拉悉猜绝对称得上是一个表演型的选手。面对观众的热情和灼灼目光，他不但不怯场，还感到异常兴奋，两手一拱，满场游走。
“可能大家对拉悉猜这个名字还有些陌生。但这绝对不是因为他不够出名，而是因为他出名太早了。早在五年前，他就已经从国家队退役，不再出现在世界擂台。在此之前，他打出了八十八战八十五胜的好成绩，十六次KO对手。人送外号绞肉机！”
台下再次响起铺天盖地的掌声。他们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么有本事、这么能打的拳王本尊。
“半个月前，拉悉猜受中国朋友邀请，前来游历，通过朋友介绍，与本酒吧总裁白总结下不解之缘。三天前，拉悉猜来酒吧参观，偶然遇见一位少林高手，一时兴起，相互切磋，不曾想出手把这位少林高手打进了医院……”
“呵呵……”台下传来一阵嘻笑声。
“这位少林高手有位师侄，名叫肖灿，一心想替师叔报仇，双方约定明天晚上八点半，在名皇酒店三楼会议室，正式比武。我再说一遍，正式比武的地点在名皇酒店三楼会议室，时间是晚上八点半，今天在这里只是先举行生死状签订仪式……”
“切——”观众失望地叫起来。
陪肖灿被晾在舞台右侧的淑影笑说：“这是在打广告吗？”
“估计明天白总卖票都可以赚不少钱吧？”
喊麦的小伙见观众反映转差，赶紧长话短说：“这就是双方的一段小恩怨，也就是我刚才说的火啊药味。下面由请复仇者和挑战者、中国武师：肖——灿——！”
肖灿单薄的身躯，缓缓拾级而上。
“没错，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位，正像二大爷一样走上台来的小帅哥，就是我们英勇的挑战者，——肖灿！不得不说，他老人家还真是个英勇的孩子……”
“哈哈……”台下爆出笑声。
靠近舞台的一桌小伙子讨论：
“真的假的？就他——这小身板，挑战这样一个大块头？”
“身高相差一尺，体重相差一倍以上，就算真的有武功，在这样的绝对实力面前，恐怕也是不堪一击吧？”
两个人凑在一起，不无夸张地说。
“那也不一定，中国武术是很神奇的东西，他既然也是少林寺出来的，肯定有以弱胜强的办法。”另一人反驳。
“别说什么中国武术，都是扯淡，故弄玄虚，我看那个太国人只要动一动手指头，这位少林高手都承受不住。”
“别说动手，就是吼一声，恐怕都要吓他个跟头吧，哈哈。”
先前两人奚落。
这时肖灿已经在台上站定。
拉悉猜拳头一伸，大拇指一竖，向下一倒：“东亚病夫！”
肖灿早知道他会演这一出，昂头问：“说我是东亚病夫，难道你是西亚病夫？”
“我是东亚的，但不是病夫。”
“你不是病夫是病妇。”
“什么是病妇？”
“就是生病的女人。”
“你骂我是女人？”拉悉猜眉头一皱。
“错！我没骂你，我是在骂女人。”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连女人都不如咯。”
“不许这样说我！”
“好，不这样说也可以，那我说得具体一点，你连你妈都不如。”
“不许骂我妈？”
“可以不骂你妈。那你告诉我，你家里长辈，还有谁可以骂？”
拉悉猜低头合计：“家里的长辈？爷爷，不可以骂。奶奶已经死了，可以骂？死者为大，也不可以骂。爸爸最凶，能不能骂……”
台下见肖灿一句话把人家太拳王问住，那简直是国民的胜利，都笑起来。
拉悉猜这才有所醒悟，眉毛一竖：“特么再吃我一脚！”
说好的即兴表演呢？拉悉猜你说话不算数，不是君子！
可是肖灿来不及理论，拉悉猜的脚印已经印在他胸口了。
这一脚的力道比上次似乎还大了一倍，肖灿怀疑自己出车祸了。
他的身体向后飞起，砸向舞台下的观众。
“啊，快跑！”大家纷纷离座。
肖灿落在桌上的杯盘里。他觉得自己现在跟一条红烧鱼也没什么差别。
一众服务员、演员模特围过来，帮着淑影和洪流，把肖灿救起来扶向休息室。
“没有真功夫就算了，嘴还这么贱，活该被打！”一路过去，有人在肖灿耳边谩骂。
“嘴上功夫不错，手上功夫太差了，回娘胎重新走一趟再出来吧。”
“没有用，这样的人，唯一的办法只能基因重组，换个爸爸。”
也有人把矛头指向酒吧：“很明显是经过排练的，哗众取宠！”
“什么拳王，什么高手，一群戏子而已！”
“戏子误国啊……”
又有人问：“你觉得他们后天真的会在名皇酒店比武吗？”
“谁知道，不如去看看？”
“看看就看看，只是恐怕他们还要收门票哩！”
“门票算什么？只要比武够精彩。”
“你觉得就挑战者这德行，比武能精彩得起来吗？”
“这你就不懂了。打架的精彩分两种，一种是双方势均力敌，打得难分难解，另一种就是双方实力悬殊，其中一方被狂虐。我想明天属于后一种情况……”这人越说越兴奋，到后面音调都变了。
“你这个虐啊待啊狂！”同伴笑话他。
……
本来是一个签生死状的仪式，最后成了擂主狂虐挑战者的闹剧。
肖灿被扶进休息室，半天说不出话，淑影和洪流轮流给他顺气。
过了一会，肖灿虽然没有恢复，但也还没有呕血，洪流实在气不过，挺身大嚷：“死太国佬，让我去教训教训他！”
淑影听洪流又要去找人打架，慌忙一把拉住。肖灿也举起手来乱摇，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心中一急，就咳嗽起来。
洪流只得打住。
过了一会，白总带着拉悉猜，后面跟着满脸坏笑的老程和战车，一起拥进来。
白总敲着手上两三张A4纸，阴阳怪气问：“怎么合同还没签，就匆匆忙忙跑下台来了？你这是不敢签呢还是不想签啊？”
拉悉猜一个劲冷笑。
洪流怒目而视。
肖灿怕再爆发冲突，不好收拾，努力挤出点声音，用类似太监的腔调说：“这不还没来得及签吗？笔墨伺候着。”
白总把几张A4纸递给老程，示意他送上来。
肖灿接过合同，放在桌上，提笔就要签。
淑影拿手挡住说：“等一下，我帮你看看。”
肖灿不作声。淑影拿起合同，一行一行逐字逐句都看清楚了，伏身凑到肖灿耳边说：“其它没什么，就是有一条，说打死打伤，听天由命，概不负责，这太野蛮了，明摆着要害你，还是不要签吧？”
肖灿睁大了眼睛：“合同上是这样说的吗？”
“是啊，你看。”淑影准确无误地指出那一行字。
“真够狠的！无怨无仇，无端端地就想要别人性命，真不明白他们的良心怎么长的？”肖灿也觉得不可思议。
“要不要签合同，随你的自由，大家都是成年人，做事自有分寸，生死掌握在你自己手中，怎么能怪别人心狠？你太没道理了吧？”老程指责。
“话说的是不错，”肖灿冷笑，“可是，如果我现在说不签这个合同，你们一定会很失望，并且要搜肠刮肚地嘲笑我，说我胆小怕事吧？”
白总老程几个都不说话，只是望着他撇嘴。
拉悉猜指着他大叫：“你就是胆小怕事，你就是脓胞！嘿嘿，只会躲在女人屁股后面耍嘴皮子的家伙。我劝你还是不要签这份合同，否则后天，我一生气说不定就要了你的小命！”
他这么一说，淑影更感到害怕，把合同藏到身后，不交到肖灿手中。
洪流踏前一步，回骂拉西猜：“少废话，有种我们现在就见个高低！”
拉西猜头转向一边，看不都看他：“手下败将，哼！”
肖灿对拉悉猜说：“这位泰拳王，看来贵国的民风还是很剽悍啊，动不动就要杀人。这份合同我签了，我也很想教训教训你这种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听了这话，满屋子的人都笑起来。
就连洪流都忍不住回头看着肖灿，在心里想：“天高地厚，也不如你脸皮厚。你这小子，到了这步田地，还敢吹牛，谁给你的勇气？也不知道后天的事情怎么收场！”
肖灿不理会别人，伸手向淑影要合同。
淑影无言地向他摇头。
肖灿执著地要，淑影就是不给。
老程等得不耐烦，绕到淑影身后，手一伸，抢在手中，拿身体把她和肖灿隔开，一掌拍在桌子上说：“别演戏了，签吧。”
肖灿以飞快的速度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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