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浪吹翻了船只，海面一片狼藉。
救援队一队接着一队入海。
电视里播放着新闻，先生望着南隅忽的开口：“海妖百年一遇，今儿出来了。这是有好事降临。”
南隅听过一个传说，那是母亲告诉他的。
【南充有海，海里有妖，念长瘟。
长瘟现世必有大浪将至，大浪翻船，月后渔民丰收，长空万里，后平安百年，至此无一例外。
偶有人曰：长瘟至此，百年福安。】
有神话故事记载，人们听后都是一笑而过。
他们觉得神话故事之所以成为神话故事，是因为它们都不存在。
先生呵呵呵的笑，“昨夜海浪吹上来一条小金鱼，给小鱼儿养了。”
“我今天听见小金鱼说话了，它说南边会发生好事，先生也说了会有好事来的。”
她声音稚嫩，咿咿呀呀的声音戳进人心。
南隅从来不信这些，但是他记忆力二十多年前先生就是这个样子，他也记得先生什么都知道。
小时候被母亲关起来，他砸开窗户跑出来，是先生站在窗户下对他张开手：“来，孩子。”
等他越来越大，先生就很少说话。
他被别人称为怪人，说他总是疯疯癫癫，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可他知道，先生什么都知道，他不疯。
所以来南充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先生。
南隅没吭声。
先生坐在神婆身边：“我知道你不信这些……”
“殷商允那些年的事，我来跟你说。”神婆打断先生的话，充南隅招手。
小鱼儿迈着小腿跑进屋里，给南隅搬板凳。
然后乖乖呆在一边逗鱼。
先生拆了一包薯片，跟小鱼儿平分着吃。
神婆重新捏了一个核桃，声音不大不小。
“你母亲年轻的时候是村里最好看的姑娘，她考大学考进来桐京，在那里认识了殷商允。
两人都是南充人，约定以后生下来的孩子叫南遇。”
“在两人准备谈婚论嫁的时候，你父亲出现了。你外公当时赌博欠了十几万的债。
你父亲就说让你母亲嫁给他，说这钱就不要还了。
你外公也不听你母亲的意见，非得把她嫁给你父亲，当时这小渔村里男人一家之主，做的决定谁也没有反抗能力。
你母亲嫁给他之后，没几年就生下了你。”
“本以为，殷商允伤心离开南充再也不会回来。
但你一岁多的时候，他又回来了，偷偷摸摸的跟你母亲联系在一起，约定要带他一起走。
你父亲发觉后就开始家暴你母亲，。
当时她已经怀孕三四个月了，孩子没了她精神也不对劲。
后来一天，你父亲被淹死在海里，你爷爷从温州回来，带走了你母亲。
后来没几年，就听说你母亲抑郁症自杀。
殷商允当年就带着你母亲的骨灰离开，再也没回来过。”
神婆说的只是大概，但南隅知道，神婆清楚的狠。
两人静下来，只有小鱼儿和先生吃薯片的咔咔声。
神婆笑声苍老，“本来以为这事就过了，谁知道闹的越来越大。也怪我。”
南隅疑惑：“什么？”
“你母亲当年问过我，嫁给你父亲会过的幸福吗？
我说啊，幸不幸福你都已经选择了，再问这些有什么意义。”
早知结果，却没有阻止。
南隅记忆中没有父亲，他只记得在某一天她被母亲关起来，不给饭吃不给水喝。
她很温柔，从来不发脾气，却在灯火通明的地方拉着他使劲往墙上推。
脑袋磕在石头上，留下了不可冥灭的伤口。
神婆一下一下有规律的敲着核桃，小鱼儿跟先生抢着剩余的薯片，因为人小手小，薯片被先生占有。
她委屈的扁起嘴，神婆往她嘴里塞了几块核桃。
小鱼儿喜笑颜开，抹了一把鼻涕。
南隅呼气，神色有些阴郁：“我母亲她……真的是自……”
神婆笑而不语。
——
南隅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又看到殷叔，对方拎着一听啤酒来的。
“等会儿一起喝一顿吗？在门口大排档。”
王晓财点着脚尖：“我夜班，走不开啊。”
“哎呀，喊他们来，帮你替一个班，下次还他。”
他转头看向南隅：“你也来你也来，你不是夜班吧，我上午就看见你了。”
“晚上十点半下班。”
“现在，十点多五分，来来来干一餐。”
王晓财抹了一把裤子，看着两人勾肩搭背要往外走，一咬牙给朋友打电话。
身边几个人扔下手里的工作屁颠颠的跑出去蹭饭。
……
夜灯昏暗，一群人围着桌子勾肩搭背的喝酒。
从啤酒到白酒，从家常话到未来工作。
大叔喝的醉醺醺，问旁边神志不清的南隅：“你那么好看，你妈妈肯定也好看吧。”
“我妈，我记不清她的样子了。”
“喝醉了兄弟，自己妈妈都忘了什么样了？”殷叔乐呵。
南隅抿着唇，因为喝酒的缘故眸子里乌黑一片。
“我妈早死了。”他皱起眉头，满脸不耐烦。
对方笑了：“你妈没死，活在人心里呢。你没记住，别人记住了。”
南隅伏在桌子，一双眼睛清明，他带着躁意，下一秒就想撕了他。
南隅哼声，直起身子靠在椅子上，他歪头要笑不笑：“我爸我更不记得，他又活在谁心里？我连我爸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殷叔笑笑，跟南隅碰杯，又灌了一杯白酒“哎呀，你爸啊……”
他神色模糊，像是分不清什么：“他啊，我想想啊。”
“我只记得他溺死在水里的痛苦神色，那种看着敌人死在面前的感觉真的很舒心。”
南隅半手托着腮，慵懒的望着他：“殷叔，你知道海妖吗？我听阿婆说，海妖现实，百年太平。”
“那都是假的，假的。”
“是呀，我也觉得假的，海妖掀翻别人的船，销声匿迹后，后人得福。怎么说怎么不可信。”
“既然能掀翻人的船，又怎么会让人幸福啊？假的，我都不信。”
南隅附身，凑到殷叔耳边，“你说，你是海妖还是我是海妖。”
“阿婆告诉我，海妖掀翻的是恶人的船，造福的是好人。海妖之所以被称为妖，是因为它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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